夜槿歌站在宮門口,這是多少人窮極一生的夢想,錦衣玉食,繁華奢靡,多少人想要這些,哪怕隻是遠遠的看一看,聞一聞,都覺得此生無憾。
然而夜槿歌現在站在這裏,隻覺得壓抑,虛偽,門裏的溫熱的氣息像一隻巨大的爪子,和著脂粉的香氣,緊緊的扼住自己的脖頸。
皇帝已經先行走進去了,踏上盡頭的高台,坐上那把金色的椅子,俯瞰著席下的眾人。
夜槿歌跟在季舒玄的背後,走進去,事到如今她不能後退,唯一能做的就是向前,不管前麵有什麼,隻要它擋了自己的路,那就要毫不留情的拿下。
“今各位愛卿不用拘謹,盡興就好。”高位上的皇帝哈哈一笑,率先打破了平靜,離著宴會開始還有一些時間,大家都不拘謹的閑聊了起來,夜槿歌看著坐在高位上的人。
笑眯眯的,看起來就像是一個鄰家無害的老實大叔,隻是越是這樣,夜槿歌的心裏就越是繃得緊了,那個人可是經過了重重的障礙,踩著別人才爬上那個位置的,可是卻看不出任何的戾氣。
季舒玄的位置就在下首第一席,帝座的兩邊分別設有兩席,季舒玄剛剛坐下,眼神就飄向了對麵一位女子。
“誒?這是誰家的姑娘,生的如此美麗,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夜槿歌站在季舒玄的背後,遮住了自己的臉,心裏默念著,我不認識他,我不認識他。
場中頓時多了些交頭接耳的人,這幾日季舒玄在京城中,不論何時何地,隻要看見姿色上襯,都麵熟,都好像在哪裏見過。
那女子旁邊的人站起來,哈哈一笑:“這是我家女,敖霜,是敖貴妃的表妹。”這人夜槿歌識得,是敖啟,前任孤仞關的守將,現在孤仞關的守將敖齊,是他的兒子。
夜槿歌狀似漫不經心的看向高台上,皇帝身邊一左一右美女相伴,左邊的是皇後,這樣的話,想來右邊的那位,就是敖貴妃了吧。
嗬,這年頭的將門,都已經這樣了嗎,拉著自己如此美貌的女,來見一個到赤罹相親的人,這不是司馬昭之心嗎,高台上的人聽著台下的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竟是麵不改色,依舊是那笑嘻嘻的模樣。
季舒玄猛地回頭,看見夜槿歌,把夜槿歌拉過來,按在自己旁邊的位置上:“瞧我這記性,竟然把雲雲忘了。”
場中一時之間安靜了下來,目光都聚焦在夜槿歌的身上,夜槿歌心下暗罵:該死的季舒玄。
“來來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雲雲。”季舒玄看著敖啟疑惑的樣子,拉著夜槿歌的手,將夜槿歌的臉微微的漏出來,滿臉笑眯眯的。
敖啟也是個人精,季舒玄親自介紹的人,那必定是個貴人,笑著就準備跟夜槿歌打招呼,然而話還沒有出口,季舒玄的下一句話,就讓在場的眾人驚掉了下巴。
“本宮要娶雲雲了。”
仿若一塊巨石,砸進深潭,濺起巨大的水花,卻深不見底。
夜槿歌一身騎射戎裝,素麵朝,未施半點粉黛,在場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夜槿歌的出身,不是皇室,不是豪門,甚至連個書香門第都不是,雖然眾人都知道季舒玄荒誕,但是今日的這句話,可謂是瘋狂。
敖啟笑眯眯的完全看不出有半點的不高興,捋了捋那短短的胡須:“太子殿下果真是個有趣的人,話都這麼幽默。”
卻隻見季舒玄眉頭一皺,正襟危坐,將夜槿歌遮了個嚴嚴實實,一本正經的:“我可沒有笑,本宮是認真的,此次前來,就是希望陛下能夠給我和雲雲賜婚的。”
季舒玄今日穿了一身錦繡華袍,眼角嘴角還是烏青的,但是好歹也是恢複了平時的神采,加上總是一副笑嘻嘻,和藹可親的樣子,在場的少女都緊緊的盯著季舒玄,怎料想突然出了現在的這種狀況。
“那可要恭喜太子了。”敖霜笑意盈盈,越過敖啟看向夜槿歌,“也不知姐姐是何方人士,得到太子的青睞,霜兒也在這裏恭喜姐姐了。”
明眼人一看,都能看出夜槿歌比敖霜還要上一些年歲,敖霜卻一口一個姐姐,真是讓人作嘔,矯情。
夜槿歌麵容冷淡,聲音冷漠:“在下席雲,家中獨女,從未有過姊妹。”
那敖霜倒是像沒有聽懂夜槿歌不善的語氣,依舊是一臉的笑意:“可是柳南席家?”
“不是。”
“那是秣陵席家?”
“不是,在下不過一介平民,前些日子得陛下賞識,現在沙菁騎箭術教頭。”
夜槿歌的聲音剛剛落下,就聽見涼吸冷氣的聲音,接著就是耳邊綿綿不斷的竊竊私語,季舒玄轉頭看向麵色冷漠的女子,眼神中帶著詢問,女子淡淡的看著季舒玄,抬起下巴,有幾分挑釁的意味。
敖啟意味不明的看了夜槿歌幾眼,拉住了身邊欲言又止的敖霜,笑嘻嘻的拱手:“老朽佩服,太子殿下不被世俗所束縛,老朽在這裏提前恭喜太子了,希望太子殿下心想事成。”
季舒玄微微一笑:“那就借敖大人吉言了。”伸出手就去抓夜槿歌的手,但是卻被夜槿歌輕輕的躲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