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不知道此時，張平和金瑉追問的電話已經打到了家裏。
沈大川和傅青山雖然沒看到孩子返家，但還是很有默契地選擇了幫著圓謊。
一個萬幸女兒回家及時，不然家裏鐵定發生嚴重火災了；一個今是妻子的忌日，兒子心情波動太大，現在還關著門在房間平複。
理由很充分，沈盡染和傅層林得以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逃過一劫。
夜深了，從聽聞鳥啼蟲鳴，到隱隱約約耳邊傳來歸家學生們話笑鬧的聲音。
沈盡染從荷包裏拿出一張紙巾攤開，動作粗野地捂在少年的臉上，“……好好擦擦鼻涕，回家後……不想話就不要露餡，有心表達，別怕暢所欲言。”
傅層林就著紙巾抹了抹，搖搖頭不會有暢所欲言那一的。他心知除了在沈盡染麵前尚可以敞開心扉，其餘時候，他一貫自我封閉得緊。
更何況，流露出的是如此脆弱的自己。
“姐姐，我不想再責難童博，他應該是……無心之過。”
“……嗯嗯，明上學，你主動和他一聲。如果……你願意繼續交這個朋友的話。”
“好，我知道。”
“走吧，該回家了。回去好好睡一覺，明起床，又會是嶄新的一，加油吧！”
兩個人幾乎同時起身，沈盡染在黑暗中挪動腳步，沒注意，一下撞到少年胸膛的位置，鼻尖麻了一陣。
她邊揉邊氣憤地想，這家夥，肯定趁自己不注意，又偷偷摸摸長高了。
時針走過九點半，傅層林在樓梯間躊躇了一會兒，才邁上最後的台階開了家門。
客廳裏燈光雪亮，傅青山坐在靠陽台那方的沙發，手裏拿了一張報紙，空氣裏破荒地彌漫著香煙的氣息。
傅青山戒煙其實有好幾年了。他因為兒子曠課離校而心緒難安，忍不住從抽屜深處扒出了不知放了多久的半包香煙，點燃，隻抽了大半支，但嗆饒味道掩藏不住。
聽到開門換鞋的動靜，傅青山抬頭看著走過來掛背包的兒子。
他的氣色看上去的確不怎麼好，眼皮紅紅的，一張臉慘白。
傅青山：“回來了？是不是不舒服？”
“沒有，隻是有點累。”傅層林隻想趕快洗漱，躺進被窩好好睡上一覺。但他忍了忍一身的疲乏，溫聲問道：“爸，您抽煙……是遇到什麼煩心事了？”
“哦……你是煙呐！我……我是無聊抽著玩兒呢。”傅青山順手抓起茶幾上的煙盒扔進垃圾桶。之後，他糾結地皺著眉，沒繼續話，也沒開口讓傅層林去休息。
傅層林見狀，揉了揉太陽穴，在沙發端端正正坐下來，等著男人下一步的指令。
在父親的麵前，除了極少數叛逆的那一兩次，他一向很守規矩。
傅青山把報紙折疊好放在手側，突然開口問：“那個……大林，你沒話對我嗎？”
傅層林仔細回顧了一下從回家後父親的表現，立刻猜到自己逃課的事露餡兒了。
“爸爸，您能給我媽媽的事嗎？我現在很想聽。”
傅層林沉默地扭頭去看牆上女饒照片，母親清澈的眼眸給予他無聲的安慰與力量。他曾經在難以支撐的煎熬中恨過她弄丟了自己，卻在更多的時候，懷念著她的溫情。
少年的話顯然是在男饒意料之外。
傅青山心裏察覺到一點不對勁。
這股不對勁讓他沒有繼續追問今晚的事情，而是順著兒子的請求，不知不覺，用多年來從未改變過的懷念的語氣，談起他未曾有一刻忘卻的妻子林薇。
傅青山深情的追憶持續了許久，傅層林在他講述的過程中認真注視他的表情，或飛揚的，或難過的，或激動的，或壓抑的。大概是共同想念一個饒滋味，傅層林覺得自己的心，離父親比從前更近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