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蔭蔽文書(1 / 2)

禺曆八九九年,子月十八日。

海鱗島海王學宮,殿前廣場。

熙熙攘攘的人群雖然都擠作一堆,但還是勉強看得出分成了十幾處,海鱗島被劃分成十四區,人們都和自己區的站在一起,人群外部圍了一圈士卒。

台階上壘起了十四條石柱,每個石柱上都有一個直徑半丈的玻璃容器,裏麵裝滿了無數折疊起來的紙片。

紀流站在父親的右側,兩旁分別是海王學宮的宮主,以及銀冠祭師。

他們身後還站著沐鏢師,衛鏢師,軌車堂海鱗島分堂主等眾多貴族和豪紳,這些人談笑自若,神色輕鬆。

當最後一個男人踏進人群,披甲帶劍的士卒立刻合攏包圍圈。

“也差不多了。”紀滄海正了正色,大步上前。他在巨大的銅質擴音筒前站定,雙手虛抬,底下的喧嘩聲漸漸弱了下去。

他清了清喉嚨,“想必大家也知道為了什麼而來,你們之中有剛滿十八歲第一次參加抽選的,也有即將五十歲來參加最後一次抽選的。

你們心裏大都祈禱著不要被抽中,殊不知你們是在祈禱榮譽遠離自己。這是先祖遺留下的傳統,教我們紀念那些……”

他的聲音高昂激蕩,但是底下卻沒有人附和。

權貴們講得頭頭是道,卻不見他們的名字被投進那玻璃罐中,平民都這樣想,把紀滄海的話當做是一連串的響屁。

台階之上的人麵色平靜,甚至帶了絲喜色,但是台階下那幾萬人卻頂著莫大的悲傷,絕望的灰霾籠罩在他們頭上。

截然不同的兩種情緒以台階為界,如此明顯。

一陣例行的開場白後,紀滄海向所有人介紹自己的兒子,公子紀流,並宣布此次將由他進行神眷者的抽選。

紀流在豪紳貴族們的掌聲中走到第一條石柱前,他站定,俯視底下如同蟻潮的人群。

多麼可悲的螻蟻們,連自己的命運都無法主宰。

他的手伸進鄰一個玻璃球,人群一片死寂,一區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他們齊齊抬起頭來,等待命閱宣牛

紀流在一陣攪動後抽出手,攤開對折的紙片,立刻有士卒抬著托盤走上前來。

他把紙條放上去,士卒捧著它依次讓島主,宮主以及銀冠祭師過目。

他們點頭示意後又捧回到紀流身前,這時紀流已經站到了擴音筒後麵。他捏起紙條,緩緩掃視下方,營造出足夠壓抑的氛圍才朗聲讀出紙條上的名字。

“一區,劉關!”

轟!前一刻的緊繃在此刻炸裂開來,一區的人群裏響起震的歡呼,他們前一刻還麵如死灰,此刻卻已是欣喜若狂。

而那個叫做劉關的倒黴蛋,在他癱跪在地上那一刻,身旁的所有人如同閃避瘟疫那般忽然彈開,形成了一道巨大的空隙。

士卒很快就衝進人群將他拖走了,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哭嚎聲淹沒在周圍的狂喜鄭

一區的現狀加劇了其他區的悲哀氣息,剩餘的人覺得深淵在向他們逼近。

紀流攤開第二張紙條,又是一個饒命運被宣牛

“二區,孫仲龍。”

“三區……”

“四區……”

“十三區,散宜閎。”

大部分人聽到自己的名字都雙腿無力,脫虛般跪倒在地上,但還是有極少數人麵容淡定地接受了命閱嘲弄。

隨著紀流一道道嗓音落下,仿佛正在帶走一條條生命。

沒被抽中的人自然對紀公子感恩戴德,就像是紀流讓他們逃過了魔爪般,他們高聲頌揚著少島主的名字,變得和台階上的貴族豪紳那樣眉開眼笑,讚美之詞溢於言表。

紀流走向最後一條石柱,十四區的所有人在見識到前麵那些饒狂喜和癲狂後,心理壓力宛如山巒,隻需最後一根稻草就能將他們壓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