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萬眾的喧囂聲中,池底的鐵閘門緩緩升起,鐵鏈的摩擦聲傳遍全場。
首先是一聲低沉的昂叫,在池水中震起一道丈高的水幕,荒遠的嘶吼聲響徹祭池。所有觀眾仿佛被定住般,瞬間死寂,下一秒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幾十個人赤手空拳的男人分別從祭池各個方位跳下了祭池。
他們卯足了勁朝最近的石柱遊去,每條石柱上都有一件武器或者裝備,可石柱的數量遠少於進入池中的人數。禹常皓在那群慌亂的身影中搜尋禹銘誠,目光忽然頓住。
禹銘誠遠遠落後於他人,照這樣的速度下去,他不可能拿到石柱上的武器。
當第一個男人拿到石柱上的長劍時,鐵閘門終於完全升起,水波鼓動著,噴湧而出。身軀碩大的近海之主撞碎通道裏的牆壁,紮頭潛躍,現身在世人眼前。
“恐猛象!”
在人群的賣力呼喊聲中,禹常皓聽到阿蠻訥訥地:“防禦絕強的近海之主。”
禹常皓沒聽過阿蠻的那個名字,但是他能看見底下那頭身長幾丈的怪物。
四肢粗壯,渾身筋肉虯結,遍布著灰色的扇形鱗片。象身獅頭,嘴角突出兩根鋒利的獠牙,頸生骨刺,灰色的身軀堅如石壁,獸尾細長而有力,末端有尖銳的倒鉤。
眼大如鍾,布滿血絲。
它已經進入了暴虐癲狂的狀態。
禹銘誠並沒有拿到武器,這些日子地獄般的訓練並沒有讓他變得強壯起來,他的身體素質本就遜色於他人,再加上訓練不合格導致飯食不飽,他看起來比五個月前還要削瘦。
他本就不適合舞刀弄劍。
他前方那人已經攀上石柱,拾起了上麵的長弓。那人一轉身就看到仍在奮力遊動的禹銘誠——那個懦弱的爬蟲。
他立刻彎弓搭箭,他是神眷者,想要活命,就要殺光所有人。
禹銘誠的注意全在遊動上,這五個月的特訓讓他本來不熟的泳技變得嫻熟,但是自從踏入祭池之後,他的心一直猛跳不止,渾然忘卻了自己所有的技能。
他朝著前方依稀露出輪廓的石柱埋頭遊動,渾然不知奪命的箭矢正對準他的腦袋。
看台上注意到這一幕的人變得激動起來,人殺人,一向也是他們的最愛。在海王祭上,有兩種情況可以活下來。
殺死祭獸,或是殺光池中所有人,最後爬上中央最高的石柱。
第一種情況,飛黃騰達,封將拜侯不是問題,是博眷者的追求。
但第二種情況隻是苟且偷生,唯有神眷者才會追求。但是觀眾們不喜歡這樣的結局,他們花錢來觀看海王祭,是為了欣賞平日裏難得一見的近海之主將人撕成碎片。
所以那人就算活下來也是恥辱,而且想要存活到最後,並且攀上最高的石柱,不比殺死祭獸容易。
發狂的祭獸會嚼碎眼前的任何一個活人,就算僥幸存活到了最後,在你攀爬的時候,身軀龐大的祭獸隨時可能撞碎石柱,將你吞入腹鄭
這麼多屆海王祭,存活下來的人屈指可數。
禹銘誠不知道自己要奔哪種情況而去,無論是人還是祭獸,他都不敵,他幾乎是所有人中最弱的那個,盡管為了妻兒他曾努力訓練過。
偷襲者的長弓已經拉至弦月,禹常皓渾身的肌肉都繃緊成一塊,甚至沒有注意到自己的指甲嵌入了阿蠻的手臂鄭
張蠻大氣也不敢出,屏氣凝神地看著池中那幕,他也沒有注意到手臂傳來的疼痛,或者他不願注意。
神眷者鬆開了手指。
但與此同時,一柄砍刀從他腳踝處削過,他的雙足立時與身體分離,活生生被削斷了去。他一矮身,紮進池中,離弦的箭羽被帶偏,從禹銘誠頭頂呼嘯而過。
禹銘誠抬起頭來,看見那人拾起神眷者手中的弓箭背在身上,不屑地掃了他一眼,轉身離去。
當鮮血噴灑在祭池中時,觀眾的熱情徹底燃燃起來,他們揮舞著雙手呐喊,脖頸上青筋鼓動。
禹銘誠自嘲地苦笑,那是博眷者,他們都是奔著擊殺海獸而去的,想必那人覺得自己那麼弱,不必現在浪費時間,留到最後殺更為簡單。
看台上的禹常皓長舒一口氣,鬆開了阿蠻的手臂,他的衣衫後背已經濕透,冷汗不停地從額間落下。
“恐猛象幾乎是不可能殺死的,沒有大型機弩根本穿不透它的鱗片,它渾身隻有頷部中央沒有鱗甲覆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