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年海王祭神眷者的蔭蔽文書都在此處了。”
島主停在一麵巨大的書架前,那是一麵烏木書架,貼著石牆放置,最上沿抵著屋頂,仿佛整麵牆就是一個架子。
可那些被木板分出來的閣室裏放置的卻不是書籍,而是密密麻麻的黑色木匣。
遠遠望去,像是排列有序的蜘蛛,攀附在書架這麵巨大的蛛網上。
那島主朝主事示意,中年男子便登上一旁的梯子,取下一個匣子放到書架前的木桌上。
匣頂鐫刻著禺曆八九三年的字樣,字體鍍了金粉,亮澄澄一片。島主摁下盒子的卡扣,翻起匣蓋。
“哪個區的?”他問。
“七區。”沐昕芸回想一陣,答道。
對方在盒子裏一陣翻找,隨後取出一張硬紙遞給沐昕芸。
沐昕芸的手微微顫著,她捧過來的是禹常皓的救命書。
為了這張薄薄的紙損失了七個英勇的鏢衛,還為此殺害了幫助他們的域王軍,用這麼多條性命來交換,就算在沐昕芸看來,也是不值得的。
禹常皓的命是命,可那些鏢衛的命也是命,他們全部都還沒有成家,甚至還沒來得及喜歡上一個女子。
而那些域王軍本是來幫助他們剿殺海賊的,卻因為看到了三花神殲弩,便要被殺人滅口。
也許他們的妻兒還在家中等著他們推開家門,也許他們熱戀中的女子正期盼著他們在月下相會。
可這一切已經發生了,再還自怨自艾也沒有多大意義,此刻禹常皓的性命終歸是有了保證。她低頭,朝紙上看去。
“禺曆八九三年,子月四日,無垠島七區神眷者。”是了!沐昕芸臉上總算露出一絲喜色,這些日來的疲倦和悲傷都化作了嘴角那一抹的弧。
可是她視線下移時,嘴角的弧度便定格住了,笑容僵死在臉上,她的眼睛瞪得像是銅鈴,射出難以置信的震驚之色。
她握紙的手在猛顫,像是忽然發了羊角癲。
“不!不!不!”她連吐三聲,猛地把紙拍在了木桌上。
原本應該寫著“禹銘誠”三字的那一行,赫然變成了“王石柱”三字!
王石柱是什麼鬼東西!
沐昕芸低低地怒吼,她視野上抬,打量著最開頭那句話,沒錯,是八九三年,是七區!可名字為何變成了王石柱!
她繼續往下閱讀,可“從此生死有命,榮譽在。倘若斬殺祭獸,命格自升,名揚千島仕皇主。如若戰死,魂歸海神,蔭蔽三代子孫,功亦莫大焉。”這段話裏實在找不出任何和禹銘誠三字相關聯的地方。
她一把奪過島主手下摁著的木匣,翻下蓋子去確認,其上刻著禺曆八九三年,日期沒錯!
她在木匣裏拚命攪動,拿起一張張的硬紙辨識。
她不斷伸手往木匣裏探,忽然抓了把空,原來已經翻看完了其餘十二張蔭蔽文書!
手中所有紙片啪地落下,砸在桌麵上散亂成一團。
主事本想出聲訓斥,可女孩忽地轉身,他便迎上那雙通紅的眼瞳,像是充斥著一整池的血水,猩紅得令人發顫。
那眸子裏滿是怨恨和驚怒,出現在那麼一張絕美的臉上,仿佛雪山與火海這樣的極端。
沐昕芸衝到梯子上,掰開八九零年的木匣,硬紙飄飛一地,她又掰開八九六年的木匣,嘴裏碎碎念著“一定是放錯位置了,一定是放錯位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