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海王祭前夕(1 / 2)

散宜閎扭頭看到禹常皓吃力地拖拽雙腿,便放緩了本就不大的步子。

“第十八圈!”

他聽到男孩默念了一句,身子搖晃,看起來似乎隨時都會倒下。

等男孩蹣跚的腳步挪到他身邊時,散宜閎朝他後背的竹簍伸出手。

可他還沒有觸及那些石頭,手腕便被鉗住了。

他扭頭,迎上一雙執拗的黑瞳,清澈得猶如寂靜的深夜,好似白雲映襯下湛藍的空,又如同波瀾不驚的海麵。

可這份安詳下,有火苗在跳躍,那是一種不安的律動,散宜閎在裏麵看到了欲望。

是什麼欲望呢?他盯著它,想探個究竟出來。

他們每要比別人多跑十圈,才能抵扣他們曾經的責罰,往日禹常皓從來不會拒絕自己的幫助。

對他這麼一個方才踏入成人門檻的孩子來,幾十斤的石塊已是不堪重負。

“我可以的!”

但今日,男孩的語氣很堅定,施加在散宜閎手腕上的力道捏得後者生痛。

“我可以的!”男孩又重複了一次,他鬆開手,抬起灌鉛般的腿,重重落下。

又抬起,又落下。

如此往複,緩慢但穩定地前校

其他人已去休憩了,偌大的空地上隻有他和禹常皓還在緩慢挪動。散宜閎的手懸在半空,眼裏隻有男孩那道堅毅的背影。

那是一股不服命運嘲弄的信念在支撐著男孩前行!

散宜閎忽然明白了禹常皓眼中的欲望,那是求生的欲望。

是因為昨那份簡訊嗎?

如此看來,倒也是好事。

……

日月如梭,光陰似箭,一個月的時光流沙般逝去。

沐鏢堂,後院樓閣。

桌子上全是寫滿字的紙張,沐昕芸又提起獸毫筆,蘸了蘸墨水,落筆紙上,短短幾息,又是三段短話落成。

若活,不負卿。

若死,勿念。

許你一時泣,不許一世傷。

她一邊寫一邊念叨,整整過了一個月,到底寫了多少遍,念了多少遍她自己都記不清,隻是旁邊疊起來的紙張已經有一指厚了。

原本她還能在自家府邸裏隨處走動,自從爹爹大怒之後她便隻能待在自己所住的那棟樓閣裏。

不過她已經安排禹常月住進了自家府邸,沐鏢師對垂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隻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傻孩子。

就連窗戶也被釘上了厚實的木板,隻留幾條縫隙透進些許光來。

為了出海找她,沐鏢堂派出了所有閑船,違了替島主府押閱約定,所有貨物都被移交衛鏢堂押運,而且沐鏢堂還因此與島主府交惡。

再加上平白無故損失了十多個護鏢好手,沐鏢師難得發了大怒,縱然女兒失而複得,他的情緒裏憤怒還是占了大半。

他令林琮護衛在沐昕芸樓閣中,雖是護衛,實則是行監視之責罷了。

如今在島主府的威逼下,已沒有多少貨商敢找沐鏢堂押運。

衛鏢堂的地位水漲船高,一下購進十艘貨船,大有壟斷海鱗島押運業務的勢頭。

而就在這個時候沐昕芸提出要嫁給紀流。

沐鏢師一時間竟然沒有出言駁斥,他思量了整整一宿,發現這是解救沐鏢堂目前局麵的唯一辦法。

可仿佛海神故意捉弄他們那般,沐鏢師去到島主府才得知紀流早就隨押鏢的貨船去鱗島,要海王祭開始前幾日才會回歸。

而紀滄海推脫此事要年輕人自己作主,一直將沐鏢堂的人拒之門外,哪怕是沐鏢師親至也是同樣的結果。

最後的希望也破滅後,沐昕芸每隻能謄抄那三句話度日。

僅有幾絲光從板縫間打進來,哪怕是陽光最盛的正午,也根本不足以照亮她的房間。

昏暗一片的環境,再加上海王祭在即導致的心緒不寧,沐昕芸將筆一撂,趴在桌子上咽嗚起來。

這些,她原本瀑布般的青絲變得毛燥了許多,眼眶略略凹陷下去,黑眼圈更是從來沒有消褪過。

連林琮都被她這副模樣嚇到了,沐昕芸魂魄丟了也不為過,整日渾渾噩噩,茶飯不思。

沐昕芸不寫字了,就趴在桌子上玩弄單筒璿璣鏡,胡思亂想。

沐鏢師先前將它擲於地上,鏡片碎成了好幾塊,沐昕芸廢了幾的心神將它重新粘合起來,卻是什麼也看不清了。

她不舍得丟,就擺在桌子上作個念想。

她曾經通過它看到了無數訊息,如今透過它隻能看到支離破碎的殘痕。

暖季的色亮得很早,暗得卻是很快,不到半刻鍾的時間,原本還有一絲紅光的屋便黑漆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