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池中的廝殺已經到了白熱化階段。
隻剩下十五個人還存活,其中又有約莫十人在祭池中央圍攻祭獸。
那些博眷者靠兩座浮台借力,有的甚至躍到了祭獸的背甲上,匍匐著想要將長劍送進祭獸的眼眶。
武習每夜都會講解一些近海之主的弱點,雖然沒有專門提及鮯蠵,可大家都知道眼瞳之後便是腦仁,是大多數海獸的軟肋。
那些人類在鮯蠵眼裏宛如魚苗,還沒有它一隻闊鰭大,不過是一群不自量力的螻蟻罷了。
可是螻蟻聚集起來,還是有幾分能耐的。
攻擊背甲是無用功,可那些鋒利的刀箭還是在它脖子上留下了錯綜複雜的傷痕,甚至有箭矢紮在它粗壯的脖頸上。
疼痛侵蝕著它的神經,鮮血流出來,將它的脖頸染得赤烏一片。
鮯蠵頻頻嘶吼,瘋狂甩動脖頸,那些飛來的箭矢便被撞得七零八落,由於身體扁平,它無法翻滾,便不停紮進水麵再疾速衝出。
希望顛掉背脊上的爬蟲,在這個過程中,利刃般的剃刀闊鰭劃拉開一個個螻蟻的胸膛,將他們分作了兩半。
觀眾喜歡這一幕,用更大的呐喊聲來為鮯蠵助威。
他們不期有人能殺死祭獸,畢竟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大家想看到的,是鮯蠵用各種殘忍的方式將挑戰者虐殺,死相越慘越令人振奮。
有的人手中還攥著賭籌,那張硬紙片上是下注對象,不賭誰能活,賭的是那些人死亡的順序。
在進入祭池前所有人都看過那些祭品的畫像和信息,博眷者和神眷者平日在訓練場的表現,都被一一記錄在案。
各項訓練的排名和完成度合訂成了一本冊子,隻用三個銅貝就有一本。
紀流之所以不辭萬裏也要阻止禹常皓得到蔭蔽文書,還有一個原因,就是為了海王祭開賭盤。
禹常皓在島主府兩次從猙獸池死裏逃生,他都是看在眼裏的。
那雜碎頗為機靈,身上還有一股狠勁,若把他當尋常十八歲孩子,是要吃大虧的。
他哪怕活不到最後,也不至於第一個死,而且抽簽選入口是做了手腳的,禹常皓沒有靠近祭獸出場的入口,這麼一來更不可能那麼早死去。
池中最強的男人給那個最弱的男孩作了聯袂擔保,他們買中那個孩子死亡的順序,就能一並得到那個男饒賠率對應的錢貝。
可那孩子直到現在都沒有死亡,很多人已經將手中對應那枚賭籌扔在地上,他們沒有買更靠後的名次了。
因為有聯袂擔保,那男孩一死,男人也就相當於立即死去了。所以盡管散宜閎的賠率高,可他們買的多是禹常皓。
他們中有的忍了三年,存了三年的賭資,就是為了在海王祭發一筆橫財。
可每年輸得傾家蕩產的依舊不在少數,忍受不住這般打擊,跳海自殺的也不是沒櫻
每屆海王祭後,出海的漁獵船都能不經意間撈起幾具浮屍。這些人自己死涼是一了百了,卻是苦了家中孤兒寡母,苦了年邁的雙親。
看台首層,議論聲又傳來了,“依島主看,這群人能堅持多久?”
話的是海王學宮的宮主,他坐在紀滄海右首,是個耳順之年的老者,看起來沉穩嚴肅。
戰鬥進行到如此激烈的時刻,也終於忍不住議論了起來。
“至多再有一刻鍾,當出結果。”紀滄海把著胡須。
“今年的祭祀倒也如往常那般激烈,卻還是沒有什麼看頭啊,橫豎都是死絕,沒有多少懸念。”
紀滄海暗自腹誹,沒什麼看頭你又為何激動得滿臉漲紅?
可他沒有在臉上表露出來,“看個暢快罷了,宮主大人又何必貪驚喜?依我看,那個中年神眷者倒也還有些能耐,看他出手招招狠厲果斷,不得能存活到最後。”
紀滄海朝池子中央望去,他看重的神眷者與其他博眷者一同混雜在對戰祭獸的戰圈裏。
可紀滄海忽然探了探脖子,那人方才還登上了浮台,怎麼此刻憑空消失了去?
“他又潛進水裏了。”倒是一旁的向若風看得仔細。
禹常皓回遊途中,將池麵那些浮屍身上的荊棘衫扒了下來,依舊是纏在左手。
正遊著,一隻大手就從海麵下探了出來,一把拽住他的手腕,用力拉扯。
不是往下拉,力道是朝他身後推的。
右手被攥住,左手纏了衣衫,他沒有攻擊的武器,便隻能後仰,想用腳去蹬踏海麵下的偷襲者。
可他的腳還沒蹬直,他就愣住了,浮出水麵的,是散宜閎。
“你回來作甚?”散宜閎蹬著他。
禹常皓一時語結,他回來是為了協助散宜閎,可他不能這麼出去,他知道散宜閎不會允許他麵臨危險。
“繞一個圈,兜到石柱後,然後趕緊往上爬!”散宜閎將一把劍塞到他懷裏,立刻動身遊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