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沒中!”
夏傾羽神色訝然,隻能看著唐殊的背影逐漸遠去,無能為力。
他轉向老者,那是曾爺爺,他的武學老師兼貼身侍衛。
葉依臉色發白地癱坐在曾瀝的腳邊,夏傾羽猜想自己此時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裏去。
肩上再次襲來一陣劇痛,他膝蓋一軟就要跌倒,先前那一擲抽空了他身上僅剩的力量。
但曾瀝及時探出手扶住了他。
葉依此時也留意到了驢棚的門板倒了在地上,她不顧渾身的傷痛,拖著扭傷的腳踝一步步挪向驢棚。
夏傾羽便強忍著疼痛上前去扶她。
曾瀝擔憂地看著夏傾羽被血浸濕的肩部,伸手想要阻止。
但後者淡淡地掃了他一眼,他便識趣地收住手,轉身朝院門外走去,遠眺唐殊離去的方向。
……
“你本可以一箭洞穿他的後頸。”曾伯走到院牆外,土牆將他與夏傾羽和葉依分隔開,他仰頭,看著樹上半蹲的灰袍身影。
灰袍身影的腰上別著兩把彎刀,背上是一張黑紫的長弓。
他身材瘦小,生有六指的幹枯手掌攀著樹枝,不仔細看倒是難以分辨那是手掌還是樹皮。
小個子嘶啞地開口,“神隱從不向同一個敵人射出第二支箭。”
“你們那可笑的狂妄放走了一個可怕的敵人,同時也失去了神殞。”曾瀝冷笑,他對那些終日籠罩在灰色長袍裏,行蹤鬼祟的家夥一直抱有敵意。
他們是一群狂妄自大的家夥。
“神器擇主,因果有道,該擁有的始終會物歸原主。”灰影的嗓音低沉嘶啞。
“他傷了殿下,僅憑這點還不足以讓你取下你身後的長弓?陛下知曉此事後你可知後果!”曾瀝慍道。
他看著夏傾羽從嬰兒長成翩翩青年,做了他這麼多年的貼身侍衛,早把他當成了自己的孫子。
呃……這麼想,好像占了陛下的便宜。
“如果陛下想要殿下留在安樂窩,又何必放任他一路東行,又何必遣你我護送。隻有經曆了俗世的洗禮,殿下才能有所頓悟,哪怕為此死去,亦是他自己選擇的道路!”
“如今你已經尋到殿下,我的任務便已完成,望你好自為之。”灰影在樹幹上騰起,以不可思議的彈跳力在間隔數丈的樹木間穿梭,數息之後便消匿無蹤。
此時驢棚裏,葉依趴伏在葉成冰冷的屍體上,嚎啕大哭。
先前被唐殊幾番擊打都沒有流淚的女孩,此時哭得聲嘶力竭,渾身顫抖。
夏傾羽站在她的身後,心中隱隱作痛。
一方麵是心疼女孩,喪親之痛他深有體會,而且還是兩次。令一方麵,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唐殊想必是一路跟隨才尋到的此處。
可是,又是什麼讓唐殊選擇跟蹤葉成的?夏傾羽的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了這個疑惑。
他忽然瞥到了不遠處的草堆,那裏躺著一條精美的長匣子。
再回想起葉依此前說過,葉成平日裏不會遠行那麼久,夏傾羽心中已經理清了事情的緣由。
但又能如何呢?在死者的女兒麵前指出他的貪念?
這樣做並沒有任何好處,女孩已經足夠傷心了,沒必要破壞她心目中的父親!
每一個父親,在自己兒女心目中都應該是高大正義的形象。
夏傾羽將葉依扶起,葉依便順勢趴在他的胸前,他能很明顯地感受到淚水落在他的胸襟上,那裏很快便濕成了一片。
他的手在女孩身後猶豫著,最終還是落了下去,他輕輕拍打女孩的肩部,給予她微弱的安慰。
“爹爹還買了棗,以他的性格,想必一路上再饞也不舍得吃一顆。”女孩盯著地上淩亂的青棗,間斷地咽嗚道,嗓音已是沙啞不清。
夏傾羽不知道她哭了多久,他半響都沒有感受到懷裏傳來動靜,便低頭看去。
葉依已經哭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