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繆讚了!”屈門錦沒有正麵作答,他竭力擺出謙恭的姿態,“亂世之中,自己才是最大的仰仗,任何靠山都有崩塌的一天。
正如現今陛下掌權,以往與舊朝有所牽連的勳貴勢必遭到陛下的打壓,然而小人如今反倒受到了陛下的召見,這便說明小人當初的堅持是正確的。”
“亂世?你也認為這是亂世嗎?”就因為這一個詞,夏淵對那個肥胖的家夥的好感一下子上升了不少。
但他仍擺出肅穆的神色,“不過,這豈不是說你幾十年前便預見了今日的局勢?況且你又如何知曉我不會連你也一並打壓?”
夏淵詭異一笑,不等屈門錦反應過來便接著說道。
“如今我們開門見山地說吧,天下財富掌握在少數人的手中,卻難流轉,於社稷無益。我欲將天下商賈收歸官營,你有什麼想說的?”
嘭!
如同一道木棍猛地敲擊在腦門後,屈門錦腦子一陣發懵。
他不著痕跡地瞥向對麵的傅敖,這不是您老和我商議的結果啊,但他掃到了大輔宰同樣一臉震驚的神情,急忙挪開了視線,
夏淵將他的小動作看在眼裏,卻假裝未曾發現,繼續向他投去詢問的目光。
“陛下……”屈門錦支吾著,卻被傅敖搶先開口了。
“陛下,臣認為此事不妥。行商本就是個人所行之事,倘若將天下商家盡皆打上官家的印記,經濟發展勢必混亂,這與陛下的初衷相悖啊!如此倉促行事,牽扯過大,稍有不慎必將使得陛下方才平定的天下轟然作亂!”
“我也沒說要倉促行事啊……”夏淵怪異地看了傅敖一眼,並未對他的突然開口感到驚異。
他突然換上了冷冽的口吻,“錢財不過是身外之物,朕隻是看得比爾等遠罷了。將行商之事收歸官家,能最大程度的利用資源,也能最大程度提升所有人的生活水平。”
“盡管這樣,大富大貴之人會少下去許多,但是這天下將不會再有一個人挨餓,當有大災大難的時候,舉國將會凝固成一體。”
他看看傅敖,又看向屈門錦,“你們認為,若是當初我起兵的時候,成君的所有大賈都資助君武,無論是食物還是鐵料,都無限製無要求地供給君武,我還能坐上如今這個位置嗎?”
傅敖和屈門錦蠕動嘴唇,都想說些什麼,可兩人發現自己隻能啞口無言。
自古以來,皇家不討好商賈,滅國之災降臨的時候,商賈也不會給皇家搭手。
這是亙古不變的傳統。
夏淵想要改變這樣的傳統嗎?
“你也勿須擔憂我會趕盡殺絕,如你這般識時務的俊傑,自然前途坦蕩。”夏淵盯著屈門錦,接著道。
“時至今日,我所作的一切,世人或許不明白,甚至會憎恨於我,然而,終有一天,天下蒼生會感激我的!”
“我給天下富商三月時限,資助過君武的,朝貢府中七成財富,獻上所經營之道。其餘人獻上經營之道後隻需朝貢四成即可。”
夏淵起身,徑直出了殿門,聲音悠悠地傳來。
“違者,血洗之!”
“弄虛作假,血洗之!”
“瞞報漏報者,血洗之!”
一連三道“血洗之”,隆隆的聲音在大殿內久久繚繞著無法散去。
傅敖和屈門錦盡皆一顫,等夏淵走遠了,屈門錦才回過神來,急忙轉頭去看傅敖。
“大輔宰大人,您不是和陛下商議過嗎?您所說的陛下對天下商賈的態度可不是如此啊!”
傅敖看著夏淵遠去的背影,腦中轉過萬千思緒。
他被靈修塔驅逐已經九載,如今他四十又八,跟隨在夏淵身邊已經是第六個年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