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又見到她了
這一晚注定我要失眠了。
我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夜靜靜的，月光靜靜的，城市靜靜的，整個世界，此刻，也像個玩累了的孩子終於倒在了夜的懷抱裏疲憊地睡去。而我卻毫無睡意，我望著沉寂的流瀉著淡淡月輝的窗外，仿佛聽到了月光在窗前輕輕移動的聲音。又好像看見了劉芳那雙幽怨的眼神，正站在窗前狠狠地盯著我，然後，又伴隨著一聲沉重的歎息，她把目光投向無邊的天際。宛若一幅油墨畫，靜靜地掛在窗外冷冷的天幕上。
我不敢正視，我急忙收回目光，強迫著自己早點入睡，希望明天能有個好的精神麵貌出現在她麵前。可此時，我腦海裏，一會兒想象著明天在那種場合相見時的情景。一會兒又想，這事究竟該如何處理，才不會給劉芳增添麻煩，或尷尬。剛才社區周主任跟她通話時，並沒有說起買墓地的事，隻是告訴她老王已故，並詢問了她與老王的關係，其它的一概沒說。這也正是周主任的精明之處，她是擔心一旦把這兒的情況告訴劉芳，她就不會來了。在這種情況下，劉芳很可能不會做這方麵的準備，那該怎麼辦？如果做了準備她又要承擔多大的壓力？還有，她目前的生活狀況如何？她丈夫怎麼樣了？她從那個地方出來後，去了哪裏？靠什麼謀生？她會不會恨我？畢竟是因為我，她才離開那裏。這一係列的問題在我大腦裏反複搗騰著。
當然，我想得更多的還是等事情辦完後，我該怎樣找她談談，一定要找她談談，我不能再錯過這次機會，也許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了。我現在很後悔那天晚上離她而去。我應該像真男人一樣，或是像愛人一樣地去愛她，包容她，理解她，而不是像躲避一件不祥之物似的從她屋子裏逃了出來，再次給她傷害……
我還在想，如果那天晚上我沒有離開，我和她之間會是什麼樣子？還會是現在這樣天各一方嗎？
我不明白，為什麼我與她，要麼天各一方，音訊全無，要麼就象前兩次相見那樣，如此偶然，包括明天的相見也是在那樣一種特殊的環境下。我覺得這是老天爺在故意弄人，他一方麵同情我的相思之苦，一方麵又不想讓我們擁有太多的幸福，所以，他總是在突如其來的喜悅裏給我們摻雜些沉重的因素。特別是那種相逢後，無奈的分手，一次比一次刻骨，一次比一次讓人難以忘懷。
難道這就是我和她的緣？明天她會與我談談嗎？
這一夜似乎很長，又好像特別短。不知不覺中陽台上的玻璃窗泛起了微光，漸漸地，透過窗玻璃依稀可見對麵米黃色牆體的輪廓。我眼睛盯著窗外，看著這夜色一點一點地退去，景物一點一點地清晰，仿佛看見一雙神奇的手在剝一個黑色的果子，黑色的果皮一瓣瓣地落下，最後露出一個嶄新、潔淨，閃著金光，充滿鮮活的世界。新的一天已然來臨。
早早地來到大街上，一股米粉香、油炸味撲鼻而來。如今，早點攤子也是城裏的一大景觀。生活的快節奏，或者說人們骨子裏固有的享樂思想，使得現在的城裏幾乎沒有多少人會自己煮早餐了，所以這種投資小，見效快的行當便應運而生，且鋪天蓋地，大街小巷，隻要有人流動的地方，路邊總有個炒粉、買包子、炸油條煎餅之類的攤子。
我在攤子上吃完早點，沒去單位，而是直接去了民政局。我想再作一次努力，盡管王局已經跟他們聯係過，按照通常也隻能有這樣的照顧，但我還是想碰碰運氣，找找這位曾經是我青幹班同學的民政局長。
民政局長叫羅光明，比我小四歲，中等偏小的個兒，在青幹班那會兒，他是班上最瘦小的一個，因為無論從身材和相貌，他長得都有點像演員潘長江，所以，那時同學們都管他叫“潘哥”。沒想到當民政局長沒幾年，整個人發福得像個小冬瓜，臉上的橫肉把一雙原本就小的眼睛擠得隻剩一條縫，我真懷疑他看東西時是否能看得清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