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三天時間,他隻要開口說話,就是痛斥宇文初,不說話的時候,就一臉憂傷委屈,好像她在欺負他。
直到第四天,他要回去了。
“阿瑞,我要走了。”他戀戀不舍,“其實,你真的該再考慮一下。衛國有什麼好!九五之尊可不好當,姓宇文的身手那麼差,隨便來個刺客,都能要他的的命。”
他說到這,眼又亮了。
楚卿瞪他一眼,忍不住警告一句:“三殿下,你可別亂來!”
他哼哼一聲。
“代我向郢主問候。”她說。
“嗯。”
薑檀終於走了。
楚卿目送他離開,又想到宇文初。
他獨自在衛國,已苦等了半年多,他一定等得很不安。而她,也不想讓他繼續等了。
皇宮。
楚卿站在禦書房外,望著裏麵兩個小身影。
他們正在伏案書寫。
顯兒寫得很慢,不時停下想一想。每當他停下時,宇文休也會停下,看著阿顯的字說:“阿顯,你寫得真好!比我寫得好多了!”
其實並不好。
顯兒才剛學會寫,字都還不工整,可他誇得那麼真誠,還那麼驕傲。每到這時候,顯兒就會笑,笑得很開心。
楚卿也微微笑了。
“阿瑞。”身後有人叫她。
她回過頭:“博雅。”
“又來看陛下讀書?”張博雅微笑著,望一眼禦書房,“你放心,陛下學得很快,也很用功。”
“多虧有你。”楚卿說,“以後,也要拜托你了。”
“你放心。”張博雅看著她,“我聽說,衛皇陛下已派出使者,來向陳國提親了。”
她點點頭。
“恭喜你,阿瑞。你終於有枝可棲,不必再獨自受累。”張博雅說。他的眼神那麼真誠,聲音似乎都有點哽咽。
楚卿笑了。
博雅是這一場大變之後,剩下的唯一故人。故人的祝福,感覺猶如親人。
“謝謝你,博雅。”她說。
“我們會盡心輔佐陛下。”博雅說。
“我相信。”她點頭,“如果有什麼事,盡管來找我。我雖人在衛國,但仍是陳國的大長公主。”
“我明白,阿瑞多保重。”
“嗯。”
陳衛聯姻了。
衛皇陛下迎娶陳國大長公主,兩國上下都在歡慶。
吉日。
衛皇大婚,冊立皇後。
百官朝賀,不但出於君臣之分,更是出於真心。
因為這位皇後,可不是一般厲害,衛國有了她,非但有了陳國這個盟友,還有了令別國忌憚的暗部。
有這樣一位皇後,是衛國的幸運,也是他們的幸運。
陛下就更不必說。
長眼的都看得出,陛下對皇後多好。
俗話說,天無二日,國無二主。可在眾人看來,倒真像有兩個主子,一個是陛下,一個是皇後。
似乎在陛下心中,江山該有皇後一半。似乎他掌中的天下,有一半是皇後掙的。
“因為這是真的。”
已擢升為大將軍的唐舉,說了這樣一句。別人再追問,他卻不說了。
禁苑。
楚卿憑欄臨風。
身上忽然一暖,肩頭罩上一件裘氅,毛茸茸蹭著她的臉。宇文初從身後擁住她,在她耳畔輕輕道:“別凍著我的皇後。”
她笑了:“這點風算冷麼?”
他也笑了。
當然不算。
比這更冷的風,他們都一起經曆過。沙場的風、邊關的風,從未讓他們退縮,反而正是那些風,讓他們牽手更緊,直到今天。
“是你想去吹風了吧?”她笑道。
他眨眨眼:“天氣已平和太久,論說也該起風了。”
該起風了。
亂世之下,平靜本就是假象。風起雲湧,才是他們看慣的風光,才是他們想看的景象。
“你不想麼?”他問。
“有一點想。”她說。
他又笑了,輕輕擁著她說:“那不正好?我們一起。”
他們一起。
一起生死患難,一起笑看風雲。
這是他們的樂趣,也是他們的命運,畢竟,隻要有人心欲望,有大好江山,紛爭就永遠隻有開始,沒有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