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無事。”渠嬰放下了手中的油膏,雙手攏在寬袍大袖之內,“殿下可以回去了,有人來接你了。”
“唔……”葉容止睜開朦朧的雙眼,恍惚望向庭院之中。
夏侯則以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那兒,繡金的黑袍在雪地之中尤其奪目,英挺的五官彼時已被冷色所籠罩。
他左手執傘,一手遙遙朝葉容止伸了過去。
“該回去了。”他稍顯冷漠的說道。
他沒有問她為什麼會在這裏,也沒有問她為何一去不返,更沒有說他為什麼找到這裏。
一切好似他倆之間的默契,心知肚明,無處可藏。
葉容止笑了起來,隻是這笑意之中卻再無往日的沒心沒肺。
“來的可真及時。”她拍了拍衣袍,然後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卻未料腳下未穩,一個踉蹌就跌了下去。
沒有預想之中的疼痛,睜眼就是那並不算陌生的寬厚胸膛,其中還夾雜著他暖暖的體溫。
“以後不許再喝酒!”他都懶得再多看她一眼,隻是這麼冷冰冰的說著,然後就將她背了起來。
“不用你管!”葉容止趴在他的肩頭,鼻息盡數吐露在他的脖頸之內,然後引出一大片的細小疙瘩。
夏侯則以的身軀僵了僵,旋即又放軟了身體,好讓她趴得更舒服點。
“渠嬰恭送三皇子殿下。”
渠嬰站在廊下,溫和的笑容淹沒在燈火之中,顯得模糊不清。
夏侯則以冷哼了一聲,並不搭理他。就在他拔腿要走的時候,渠嬰突然出聲了——
“殿下既無真心,又何必故作姿態,使人困擾?”
夏侯則以的腳步頓時停了下來,他背著葉容止,猛然轉身,黑眸裏跳動的,是熊熊怒火。
“渠嬰!”他壓低了聲音,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在裏麵,“你不要以為父皇看重你,我就不敢對你怎麼樣!”
“渠嬰不敢。”渠嬰淺笑,顯然不將他的威脅放在眼裏。
“你有何不敢?!”夏侯則以冷笑:“身為巴圖國師,卻另有所謀,潛伏宮廷,渠嬰,你可以巧言令色,妖言惑眾,欺瞞父皇,卻騙不了我!”
渠嬰卻在他的怒火之下,坦然對視,甚至還伸手拂了拂衣袍上不存在的灰塵。
“倘若有一天我登基了……”夏侯則以的聲音可以稱得上是淒厲了:“你給我好好聽著渠嬰,倘若哪天是我登基,我定然讓你在這片土地上毫無立身之地!”
他的聲音近乎嘶啞,一字一句直指入心,絲毫不在意在他麵前暴露自己的野心與抱負。
渠嬰眼底厲色一閃,他緩緩的抬起手,在夏侯則以看不到的地方,袖口裏發出陰森的光芒。
然而,他卻並沒有做出什麼舉動,隻是緩緩躬身,無比恭敬的行了禮:“那麼,在下就拭目以待了。”
夏侯則以背著昏睡不醒的葉容止揚長而去,孤寂的夜空之下,隻剩渠嬰單薄的身影,掩藏在夜色之中,恍若失魂的野鬼。
良久之後,他才撫額大笑起來,笑得那樣放肆,又那樣張揚,一點都不符合他素日溫和儒雅的模樣。
“紅塵雜念,皆為癡念,皆為癡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