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對這官兵仍心有餘悸,出了門來,也都十分機警,繞了幾圈,確認無人跟來,這才一路向東北行去。那辜炎雖說有些木訥,體力倒還不錯,他背起小和尚,卻也沒有掉隊。
來到一處僻靜山林,童陸前前後後仔細查驗了一番,這才笑道,
“應該沒人來過,咱們快些過去!”
小乙知他做了標記,若是有人來過,必會留下蛛絲馬跡。那童西來兄弟二人被藏在此處,應該未被他人騷擾,更何況,還有蔥頭這絕世高手在,一般人也難對他們造成威脅。眾人跟著童陸進去,七彎八拐,到了一處溝壑,上方草勢極猛,遮住了下邊內凹的一小塊地方,他輕聲叫喚,
“青青,蔥頭前輩,他們還好麼!”
蔥頭早就聽到幾人動靜,童陸剛一說完,他便現了身。小乙看他背著自己的棍子和袋子,模樣十分滑稽,對他道,
“蔥頭前輩,你可是把我害慘了!”
蔥頭哼了一聲,看了看旁邊的蒜頭,問道,
“我都說我去,他非不讓,這次是不是又闖禍了?!”
蒜頭瞥他一眼,撅著嘴巴跳下溝去,蔥頭恨恨,卻也未再發作。他把棍子背袋取下來遞還給小乙,道,
“你的東西,一樣不少!你是收破爛的麼,什麼東西都往袋子裏裝!死沉死沉的!哼!”
說完,他也轉身跳了下去。小乙扶著童陸,辜炎拉著小和尚,幾人也跟著下去。小乙雙腳剛一觸底,自己就被一人抱住,這感覺熟悉至極,不是白青又是何人。回頭一看,白青哭成了淚人,他心頭一擰,知道有些不妙,趕緊帶著白青去尋童家兄弟。
蔥頭站在童西來身邊,麵無表情,蒜頭則是暴走起來,他那捏起的頭發也被氣得炸裂開來。童西來臉色慘白,隻有一絲出氣。小乙來到近前蹲下,握住他手,道,
“沒事的,都會沒事的!”
那童西來卻是一下精神起來,小乙隻覺他手中漸漸有了氣力,白青也因此止住了哭。
“小乙,我們的人,都撤出去了麼!”
小乙點頭回他,道,
“都安全出去了,還讓我給你帶話,‘巽風’。這應該是你們的暗號,等你把身子養好,就去跟他們會合。”
童西來拉著身邊熟睡的弟弟,說道,
“我弟弟就托你們照顧了,他受傷不重,應該沒有性命之憂。我不在了,他就再無親人了!哎,他一人在這世上,我真是放心不下啊!”
童西來的弟弟平日裏沉默寡言,少與外人來往,童西來常常把他帶在身邊,小乙幾人對他倒也相熟,可又沒說過幾次話。小乙隻知他叫童西回,除此之外,再不知其他。小乙知童西來放心不下弟弟,對他說道,
“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好他的!你們都會好起來,一定會的!”
童西來微笑點頭,
“嗯,小乙哥,謝謝你,還有各位,謝謝你們!他也知道如何去尋大人,麻煩你們送他一程。”
童西聲音越來越小,還未說完就不住咳嗽,拉動傷口,疼得喘不過氣來。好容易停了下來,小乙不讓他說話,他卻執意不肯,
“小乙哥,我平日裏用的那條小船,船頭木板切開之後,有一件要緊東西,你幫我找來給弟弟,一齊帶去給大人。還有,還有一支火鑒,是為拜火神教立下大功之人才有的信物,你以後若是再遇上我拜火教,沒準能夠派上用場!我們這百十號人裏隻有三支,其中的一支便在我這了。它看似普通,卻是玄鐵煉製而成,極是堅韌耐用,就是拿它來砸核桃,也要比普通工具強上許多……”
童西來聲音越來越小,最後隻是口中喃喃,再聽不出任何言語。小乙將他扶住,他口中忽的噴出一股血水,然後漸漸沒有呼吸,最終倒在小乙胸口,再也不能動彈!白青嗚嗚哭了起來,在場眾人無不動容。童陸也是背過身去,不忍再看。辜炎麵色凝重,伸手捂住了小和尚的雙眼。
“找個地方埋了吧,這小子傷成這樣,愣是沒叫過一聲疼,是條漢子!”
蔥頭淡淡說著,又蹲下身來為童西來整理頭發。蒜頭如此愛熱鬧之人,此時也是靜下心來,盯著蔥頭雙手,看他如何處理童西來的身後事宜。隻簡單規整一番,蔥頭將那屍身抱起,道,
“小乙,把你那亂七八糟的東西帶上,為他找個風水好些的地方。老蒜頭,你就在這裏守著,以免外人前來打擾。”
蒜頭難得聽話,蹲下來看照那童西回,他從地上撿起一根草來,伸向童西回,然後在半空中停住,又把它給收了回來。小乙跟著蔥頭一齊去了, 蔥頭很是挑剔,幾近傍晚,這才尋到滿意之地,挖坑埋人竟是沒花太多時間。小乙心想,這蔥頭也是性情中人,忍受力也著實驚人,他抱著個死人,愣是走了半日沒有一步停歇,他漸漸有些喜歡上這冰冷古怪的蔥頭了。
二人回來,童西回早已醒來,雙手抱著後腦,將頭埋在膝間。他沒能見上哥哥最後一眼,心中定然不好受的。蔥頭來到他身邊,輕輕扶過他頭頂,隻見他微微一顫,把頭抬了起來。蔥頭歎了一聲,說道,
“你哥哥是個好樣的!我帶你去看看他!”
童西回雙眼通紅,鼻頭也是腫大了起來。兩人一前一後往外走去,小乙幾人也跟了出去,蔥頭忽的回頭,道,
“人太多,目標太大,有我送他過去就是了。”
小乙回他道,
“蔥頭前輩,不如我和你一同將他送去,咱們再一同行路!”
蔥頭不容商議,異常堅決,
“我說了,我一人去就是了!你們走吧,去成都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