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
沈元想了一晚上,也沒有對將來有一個合適的安排,隻是感覺前路到處都是陰霾,或許自己會像王莽一樣被後人所銘記,又或許自己會在將來某個時刻被棄世在東京城。
大清早的還沒睡醒就被沈建勳和沈瑩等人拉著上了馬車向瀘州趕去,十幾年的等待終於有了意義,沈建勳高興地像個二百斤的孩子,沈瑩也有些期待,小海和珠兒知道他們有娘了也很快樂,沈元為了讓這些人快樂也隻好快樂起來,嘰嘰喳喳的帶著漫長的車隊向著瀘州進發。
與此同時,王元和連夜趕到了利州治所此時正在和富弼說話,富弼看著不卸甲不棄刀的王元和,審視著手裏的弩機和圖紙。
“王兄,此事我會向官家上書的,這是我的書信,你且帶好,還有,你拿我的令箭去昭武軍再領一個營上路,你且放心,沈元的事我必會護他周全,這等麒麟兒來日必是大宋的擎天玉柱,架海金梁,折損不得!”
富弼雖然也想跟著王元和一起上京,可是如果他動了,立馬就是黨爭,當年歐陽修的朋黨論真是害人不淺,時至今日,慶曆舊人仍是動彈不得。
王元和得了富弼的保證也不多說,騎上馬就朝遠方走去。
富弼在大堂裏矗立良久,感慨地說道。
“範公啊,吾輩不孤啊,你可是有了一個好門人啊,為了大宋的將來,我富彥國哪怕是死也要護住沈元,為新政保留一絲薪火,以待將來。”
鄧州,一個鬢發花白的中年人看著手裏的信件,欣慰的說道。
“王元和啊王元和,沒想到當年門人裏最為油滑的弟子卻有如此際遇,老夫年過不惑卻得此佳徒孫,上天待我不薄啊,隻是我那守愚徒孫卻太過稚嫩了,還需人扶持,老夫倒不得啊。”
這中年人正是範仲淹,慶曆四年新政失敗之後,先被貶陝西延邊四路邊帥,隨後慶曆六年又被貶鄧州知州,若不是他本來已是心死,不然天下雖大誰能貶他範相公?
即使趙禎麵對這位也要恭敬幾分,如果不是為了避免大規模黨爭和對新政失敗的絕望,範仲淹怎會自甘貶謫,從陝西四路一路向南,直至貶謫途中勞累而死。
此時,範仲淹像是重新燃起來了鬥誌一般,雖然不至於立馬掀起下一次新政的浪潮,可也要回到京中,隻要這樣才能保住新政的土壤,保住新政的未來,讓王元和,沈元這種幼苗能在他的庇護下逐漸成長。
王元和與範仲淹的書信來往已是有大半年了,範仲淹本以為隻是王元和對弟子的推崇,可是後來聽到沈元對災民的處置,對昭化的規劃,已是極為滿意,此次的弩機便是導火索,有這樣得年輕人在,何事不成,他要保的不僅僅是沈元,而是所有對變革有著想法的青年官員。
隨即,一顆重磅炸彈想著開封城的政治中心飛去,範相公的陳情表來了,他範仲淹沒有敗,他還要回東京去,要護住新政的未來。
東京城中,天章閣,趙禎和賈朝昌等人看著皇城司的書信,表情各異。
“陛下,豈不聞和氏璧之舊事乎?”
“國之大器,不可輕傳,沈元此人,此生不得出東京城。”
隻有底下的諫官的在為了自己背後的大佬說著想法,幾位大佬卻不見動靜,這房間裏能稱得上大佬的隻有參知政事晏殊,同平章事賈朝昌,三司負責人包拯,知諫院歐陽修,樞密使陳執中,各人心思不一。
晏殊和歐陽修作為新政支持者對於沈元極為推崇,陳執中是明顯的反對派,包拯則沒有派別,賈朝昌作為實際上的宰相是兩麵派,他隻想要權力,就算要改革也要自己來改革,他年紀大了,根本熬不過範仲淹。
趙禎看著緘默的各位大佬也是頭疼,雖然為了平衡不得不引入賈朝昌和陳執中,可是這兩位明顯不像範仲淹一樣有擔當,心思極為複雜,便看向了包拯,希望他能出來辯解,作為皇帝他也不能一言堂。
“不知敢問各位是弩機是國之重器還是沈元是國之重器,我想問的是和氏璧到底是沈元還是沈元獻上的物件。”
包拯這話一出,瞬間周圍安靜了下來,誰都知道沈元更重要,可是誰都不能說沈元更重要,隻有包拯敢說。
沈元固然是天縱之資,可是沈元是新政派的後輩,若是提拔沈元,難免範仲淹有朝一日會回到朝堂之上,誰也不想自己頭上懸著一把劍,大家當官有幾個是為了公義,大多都是為了權力,若是範仲淹回來,怕是以權謀私的好日子便一去不複返了。
賈朝昌也知道此事複雜,隻能和稀泥,他的想法是先拖下去,以沈元的身份將來必然會來開封科考,若是能收入門下,自己支持他又如何,哪怕他做成功了,以後史書上也會有自己識人的美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