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淅淅瀝瀝落下。
已是秋季。
秋雨平添寒意。
刀起。
沒有陽光,也反射冰光。
人頭滾落地。
鮮血混入雨水,衝刷著地麵。
血腥味彌漫。
稀釋無數倍的血水在地上蔓延。
人群如水流走。
李織煙站在原地。
雨早已打濕她的衣衫。
她卻隻顧著看漸被清理的刑場。
是清理,又能清去多少?有些東西,留下了,就是留下了。
忽然,一把傘,靜靜撐在她頭上。
她回過頭來,就看到周立彥麵無表情注視前方。
站在雨中不動的兩人,分外特別。
許久。
“你該先換身衣服。氣轉涼,再穿著這身濕衣,很容易病。”
李織煙淡淡問:“你早知我是誰?”
她的,是當日在水靜庵初見。
那時,周立彥帶著隨從,騎著馬,來到水靜庵,請求借宿。
他拴馬的地方,與李織煙停馬車是同一處。
馬車上有李家的標記。
“對,我知道。但我不知後來會有人如此傳言。這次,是我連累了你。他們真正想對付的人是我。”
周立彥終於回了頭。
在他黝黑的瞳仁裏,還有李織煙清晰的模樣。
“坦白,我心裏有愧。再者,我爹也常與我,這些年來,他全靠李伯父幫忙,才有今日地位。哪怕如今李家倒下,我們一家再與你來往,定會導致其他人將我們家視為眼中釘、肉中刺,我們也不在意。”
李織煙扯動唇角:“是麼?”
她的反問,碎在雨聲裏。
“那我還真要感謝你們。”
她眼中的謝意真誠。
周立彥正以為自己的話已有了一定效果,李織煙此時對他,添了好福
但李織煙後退兩步。
傘並不大。
能遮雨的範圍有限。
她這一退,又回到淅淅瀝瀝的雨鄭
冰涼,自頭頂,滑過臉龐。
苦水,滲入唇間,又淌進心裏。
“覺塵已是欖內人。今日到此,隻為與前塵往事再做了斷。李家也好,周家也罷,已與覺塵無關。施主好意,覺塵心領,隻是不必。”
罷,李織煙轉身,往落腳的旅館走。
周立彥一手撐傘,另一手伸出。
那刻,他試圖挽留李織煙。
但雨中的背影過於決絕。
他竟一時分不清,李織煙是真將往事放下,還是與他保持距離的辭。
孤寂的背影轉過街角,已消失在他視線範圍。
周立彥輕歎,又露出勢在必得的微笑。
李織煙當然是裝出來的!
衛綾緗前往水靜庵,告知李織煙這些消息,還與李織煙在城門外才分離的事,不可能瞞過所有人。
著要了斷前塵的李織煙,不也一樣,在這時,依舊與衛綾緗親親密密?
不過他是李織煙的陌生人,在此之前,並無甚來往,才會被李織煙拒絕。
旅館中,李織煙換過衣服。
她坐在窗邊,呆呆聽著雨聲。
這間旅館位置極好,望出去竟還能看到一個蓮花池。
如今卻隻得殘荷。
李家,到底隻剩她一人了。
再有的,或許隻能將遠在沈氏祖籍的阿綺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