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孩子發出一聲細細的夢囈,驚得薛如銀從過往的回憶之中抽離出來。她連忙輕輕拍著孩子的後背,口中哼著沒有實際意義的歌謠。
孩子嘴巴砸吧了幾下,就又沉沉睡去。
看著這孩子無意識的動作,薛如銀的臉上露出了些許的笑容。此時外麵傳來了細碎的腳步聲,她聞聲回頭,做了一個讓人在外麵等待的動作,又輕輕哄了兒子片刻這才起身走了出去。
到了外間,薛如銀見著祁紅額頭上細密的汗水,不由揚眉,低聲問道:“可是出了什麼事情,竟然讓你這般匆忙?”
作為她身邊最為得用的姑姑,祁紅如今越發的老成持重了,能夠讓她匆忙的事情怕是沒有多少。
祁紅聞聲這才起身,一抬頭眼中的喜意就掩飾不住。
“娘娘,端王妃來信了。”
薛如銀聞言果然露出了與祁紅如出一轍的笑容,聲音都不由高了些許,“信呢?!”
祁紅連忙把信拿了出來,看著薛如銀拆開信,在一旁補充道:“端王妃這封信是與端王殿下的信一同送入京中的,因著是給娘娘的緣故,皇上身邊的沉心公公特意送來的。奴婢怕耽擱了娘娘看信,這才匆匆過來。”
薛如銀點頭,一邊把裏麵帶著淡淡藥味的信紙抽了出來,一邊往著一旁的隔間走去。祁紅連忙招呼了宮女進來送上茶水,端王妃那一封信可不算薄,定然是又寫了不少所見聞的一些奇人異事。
這些年來薛如銀與白葉的書信往來從未斷過,而當初薛如銀給白葉寫第一封信時的情形,仿佛還近在眼前一般。
那時候,白葉和楚容若離京不過月餘,薛如銀卻是在短短一個多月裏麵消瘦了一整圈,那皇後的宮裝穿在她身上竟然有種空蕩蕩的感覺。
帝後感情素來和諧,為著薛如銀突然消瘦的緣故,楚少戈不少叱責宮中太醫。然而太醫們除了說些鬱結於心的話,就是開一些平安方。再後來朝中有了上書勸楚少戈充裕後宮的折子,素來穩得住的薛如銀聽了消息臉色大變,當天晚上不知道怎麼的就跟楚少戈鬧了別扭。
這兩人成親一年多,楚少戈那還是第一次被薛如銀給攆了出去。當下又是莫名又是氣惱,回頭在禦書房中看了大半夜的折子,突然就醒悟了過來。
難不成,薛如銀這是吃醋了?
得出這般結論的楚少戈頓時沒了煩惱,反而生出了隱隱約約的喜意,第二日一早下了朝就又去了薛如銀宮中。薛如銀卻是一夜都未曾睡好,早起一臉的憔悴,聽聞楚少戈來頓時手忙腳亂,等著見人就更是有些許的不安。
如今楚少戈尚且未曾提出要選秀納妃呢,她就這般反應。若是楚少戈知道了原由,怕是要覺得她善妒了。她越是忐忑不安,楚少戈心中反而越是開心。隻薛如銀這般模樣也讓他心生疼惜,兩人屏退了左右,隻留下祁紅守在殿門外。
祁紅隻隱隱聽到裏麵傳來說話聲,卻聽不清兩人究竟說了什麼,隻不多時裏麵就又傳來了薛如銀的哭聲,嚇得她出了一身的冷汗,隻忐忑不安的等著。度日如年一般守在門外,也不知道多久才聽得殿門被打開,楚少戈吩咐,“伺候皇後娘娘洗漱更衣,再讓禦膳房那邊上些紅棗山藥糕,蓮蓉酥,一份玫瑰花露來。”
這些都是薛如銀平日裏愛吃的點心,至於玫瑰花露,那更是能夠紓解心頭抑鬱的。皇上這般吩咐,自然是沒有生薛如銀的氣了。祁紅忍下驚嚇,連忙屈膝應下,等著楚少戈離去這才匆匆叫了小宮女去禦膳房吩咐,回頭入了殿中就見薛如銀臉上還殘留著淚痕,一雙眼睛紅紅的,卻又仿佛是被雨水洗過一般,明亮動人。
“娘娘……”她連忙過去,薛如銀見著她卻是一笑,又帶著淚水滴了下來。
“你且放心,我很好。你去準備筆墨紙硯,我要寫封信……”薛如銀說著往日的稱呼就習慣性冒了出來,“本宮”兩字被她忘地一幹二淨,隻這話還未曾說完,她就又搖頭,“還是先打水來,讓我洗漱一番才好。”
祁紅見她這般模樣,也就放下心來,讓宮女端了溫水進來親自伺候薛如銀洗漱,又在一旁研墨。
薛如銀神色漸漸平靜,提筆在潔白如雪的紙張上寫道:“葉兒:見字如麵。一別數月,甚是想念當初你我一同在薛家老宅的時光……”
竟然是寫給端王妃的!
祁紅一時有些愣怔,連著研墨的動作都慢了下來。隻見薛如銀繼續往下寫去這才明白過來。端王妃醫術高明,若真是能夠給娘娘開一方良藥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