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了一輩子的人……”
頭如撕裂般疼痛,這句話如夢魘般反反複複地糾纏於腦海中,驚起無數的拍卷。
視線開始模糊至清晰,瘦瘦臉頰上那雙大大的眼睛開始睜開,那個清遠綿長的男低音卻一直未消散。
眼睛開始睜開,頭卻依然有些微弱的疼痛,展仙強打起了點精神,從草席上坐了起來。
她開始環顧周圍的環境,錯亂和訝異襯得那張小臉越發天真爛漫。
周遭幾乎都沒有一堵完整的牆,細微零星的陽光微微地斜射進來,一片迷蒙瑩紅。遠處的某一角,堆積著幾個髒兮兮如煤炭黑的土豆,旁邊是一大缸,裏麵盛著一點點水,大量泥沙汙垢沉澱,與臭水溝的水堪稱不相上下。自己則是躺在一堆亞麻的草席上,刺都被打磨得相當圓潤光滑,所以並不覺得疼痛。
這和以前研究印度古文明時賤民的貧民窟,驚人地相似。
“仙兒,你醒了。”一個聽上去疲倦至極的成年男聲傳來。
展仙轉頭,這才注意到在自己身邊的巴托爾。這是一個穿著很破舊肮髒亞麻布的年輕男人,眼睛裏卻有著與年齡不相符合的深深的滄桑感,臉很白淨清澈,眼睛與自己極像,都是冷冷的,淡淡的,卻晶瑩剔透如金星。身材高挑清瘦,氣質超然出塵,揮手間濃濃的貴族氣質顯現無疑。
她實在無法將眼前的這個充滿貴族氣質的年輕男子和周遭的環境聯係到一起。
“我沒事。”展仙自然地說著,可是她卻突然發現,自己說出來的嗓音又甜又脆,稚氣十足,與以前的冷淡明澈的聲音完全不同。
她低下頭,把自己的右手伸了起來,看到眼睛下的手極小極瘦,她又看了看自己的下半身,接著她緊緊地閉上了眼睛。
原來,自己真的回到了過去,而且,還是一個小孩的身上。
淡然冷靜如她,她沒有狠狠地煽自己一巴掌,隻是將小小的左手緊緊地握住了右手,直至自己都能感受到濃濃的疼痛時,她卻依然用力。
她再睜開眼,無論如何,事實已經成這樣,那就要搞清一切事情的來龍去脈。
巴托爾雙眉緊蹙,看著自己的女兒一天到晚出乎意外地冷靜,大人都比起她來有過之而不及,他都時常覺得,她應該獲得更好的。
劉海遮住了眼,她是能獲得更好的,隻是他親手斷送了這一切。
他斷送的不僅是展仙的前程,他斷送的更是他的生命,他的心,他們家族昔日有過的一切榮譽。
或許沒有展仙,或許自己早就在那裏陪著她,廝守到永久了吧。
現在的巴托爾隻是一具行屍走肉,僅此而已。
“展仙,展仙,今天陽光很好,你的病已經好很多了,一起出來玩吧。”是同樣幾個聲音脆脆的小孩子,他們站在展仙家的“門外”,親切地喚著展仙的名字。
展仙轉過頭,看著外麵明媚的恰到好處的陽光,在這熱帶雨林地帶,的確是很難得的。
“好。”她一邊站起身一邊回頭對著那個讓自己深深驚豔的男子說道,“我會早點回來的。”
“嗯,早點回來。”巴托爾看著她轉身離開,瘦小的身軀在陽光下似如浮萍般易碎。
“真是太好了,展仙你的身體好很多了吧。”一個聲線明朗的小男孩很開心地說道,“我們最近一段時間比賽,少了你這個裁判,真的是件很煩惱的事呢。”
“是嗎?那真可惜,不過我身體真的已經好很多了。”自小便是孤兒,這種和同齡人的交流是自小就渴望的,這真的是很好的事吧,不管怎麼說,現在有個爸爸,還有一群小朋友,盡管在這惡心的貧民窟裏,不過這也算是上帝給自己重生之後的賞賜吧。
“唔……今天既然展仙身體好了,我們就不要玩遊戲了,我們今天來寫願望。”一個小女孩彎著靈動的眼,如變戲法般拿出了幾根樹枝,“就在地上寫吧。”
“我先來。”那個小男孩一把拿過一根樹枝,在髒兮兮的地上寫上了晦澀難懂的瑪雅象形文字,“我希望我們永遠都能這麼開心下去,還有那些討厭的士兵不會再來我家。”
展仙看著那複雜的文字,這才意識到,他們之前所交流的語言,是自己根本就不知道的,隻是自己能如此流利順暢地回答,莫非,這就是瑪雅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