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我第一次看到米娜,是在廣場旁,她也是來應聘工作的,她碎碎的淡金發絲如雲,絲絲縷縷,背影纖瘦。
那年,我二十二歲。
和王國所有的年輕人一樣,科潘在我們心中都是一種無比的向往。它是瑪雅帝國的繁華和權利的象征,它如庫庫爾坎般神聖的存在。
直到在廣場上有個年輕男子叫著我:“請問你是來找工作的嗎?”我這才從失神中恢複過來。
我這才意識到,我剛剛一直反反複複地想著那個背影。
而我環顧四周,那個背影早已消失了,仿佛隻是我的幻覺而已。
這個年輕男子把我帶進了一座宏偉的廟宇中,對於科潘的一切我都是覺得如此地如夢似幻。
在進入廟宇時,由於過分地關注周遭的一切,我不小心失神踩空了門檻。
背在肩上的包裹亦滑落在地。
正當我想去撿時,我看到有一雙蔥白細膩的手已把我的包裹撿起。我看向手的主人。
我最先看到的是那一雙眼睛。
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開始有無數的人說我的眼睛很漂亮。因為它是少見的琥珀色,在光的作用下有的時候還會變成濃濃的巧克力色。
而當我看到麵前的這個女子也有著一雙很漂亮的巧克力色的雙眼,過了一會兒,等光暗淡下來,它又變成了如雪縷縷清澈的琥珀色。
我有種照著銅鏡的錯覺。
直到她把包裹放到我手上,聲音恬美地說道:“你的東西。”我這才繼續從失神中緩過神來。
她早已走遠,她是一個相當漂亮的女子。淡金發絲絲絲分明,笑靨如花,絕色容顏。高貴典雅,她給我的感覺,一如皎潔清澈月光下的月亮女神。
毫無懸念地,她成為了花司。坎蒂絲側妃向來偏愛貌美的外邦人來做花司。
我在這偌大的廣場上謀得了一個打雜的工作,負責每天接待前來找工作的人且修葺祭壇周邊的花花草草。
米娜很快地成為了這裏一道優美的風景,每天有無數的男子前來向她表白心意,包括很多年輕貴族,但她都隻是溫婉地笑笑,笑而不語。
每天我都在祭壇旁修葺花草,她總是站在離我不遠的地方,和著一群花司,每天練習著撒花的動作。她身著白色絲裙,披著麵紗,細長的眼裏滿滿是渾然絕代的風華。
每次看她一眼,我都有種一眼萬年的感覺。
過了幾日,那是一個下著蒙蒙細雨的日子。她站在祭壇上一個人練習著撒花的動作,她的雙眼在細雨的氤氳下略顯迷蒙,更渲染了一抹淡淡的憂鬱。
我亦在祭壇上修葺著幾株色彩豔麗的植物,可我卻依舊沒有向她靠近的勇氣。
石階兩側雕刻著兩條倒懸著的花斑大蟒,他們飛舞纏繞的身影似乎告訴我,上前,上前,可是我卻舔了舔幹燥的唇,依然沉默。
忽然,她在練習著最後一個旋轉撒花的動作時,由於台階濕潤,她即將摔倒。
我急忙上前,雙手拖住她的腰,那一刻,似乎一切都在旋轉。
她微微地笑著,麵紗隨著旋轉掉了下來,清麗的臉頰近在咫尺。
米娜接著眼瞼垂下,站在我旁邊,驀地,又抬起頭,聲音如淙淙流水:“謝謝你,巴托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