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想要揉揉酸澀地眼睛,手卻怎麼都舉不起來,滿是乏力。
睜開眼,引入眼簾的是房梁之上雕刻的猛虎。
舔舔滿是幹裂的嘴唇,喉嚨傳來處一陣炙痛,讓他發不出任何聲響。
剛要坐起身,左胸處就一陣劇痛,疼的韓睿直流冷汗,隻好乖乖躺回塌上。
側過頭掃視屋內,案幾上的水壺近在眼前,卻讓韓睿望塵莫及。
仰臥著回想失去意識前的事,韓睿臉上掛滿陰沉。
過了一會兒,欒布走進屋內,見韓睿醒了,擠出一絲笑容:“臭小子總算醒了,可折騰死老子了。”
欒布從長安述職而來,本是要回燕都薊縣,借道雲中。
本就是輕裝簡行,沒帶多少下人奴仆。
韓睿昏迷這幾天,都是他一八十多歲的老頭兒伺候著。
欒布臉上勉強的笑容,讓韓睿也沒了心思要水喝。
費力地從喉嚨裏發出低沉的詢問:“我睡了多久?”
欒布見韓睿嗓音幹澀,便倒了一杯溫水,遞到韓睿嘴邊:“足有七天了~”
“這幾日,好幾個醫師說你發熱不止,已是沒救,都顧不得拿診費就跑了。”
“嘿嘿,你小子,命可真夠硬的!”
抿口水,韓睿感覺嗓子稍微好受了些,又開口問道:“張大哥···如何了?”
“雲中城又如何了?”
終究還是躲不過,欒布長歎一口氣,坐在床頭跟韓睿說著:“陣亡將士的屍首,已於三日前火化,我命人收起來了···”
“你昏迷當日午時,榆林塞援軍五千進駐雲中城,匈奴大軍自那日一路撤回慕南,再也沒有回來。”
“經此一戰,雲中將官亡逾七成,士卒亡其九成,已是傷筋動骨啦···”
“唉~”
躺在榻上的韓睿隻聽到張未央已被火化,便將頭轉向內側,眼淚流過鼻梁彙聚在右眼中,一滴滴灑落在石枕之上。
欒布自顧自講著,韓睿自顧自無聲著淚。
世間仿佛沒有了時間流轉,就這麼凝固在一片沉痛之中。
過了許久,韓睿回過頭,看向臉上滿是疲憊的欒布,略微抱歉道:“老匹夫,給你添麻煩了。”
欒布眼中閃過一絲欣慰,嘴上卻是毫不客氣:“都怪你小子,老子都七天沒回家了!”
韓睿聽著,不由想起欒布家中雌虎,忍不出笑了起來。
剛咧嘴,胸口處的劇痛再次傳來,讓韓睿硬生收回難忍的笑意。
“我怎麼了?受傷了?”
欒布從懷中取出一枚銅錢,放在床頭,看向韓睿的眼中滿是羨慕。
“匈奴人敗退時回身放了幾支冷箭,險些射穿你心肺!”
“也不知道該說你小子倒黴還是幸運。”
“說你運氣好吧?就那麼幾支箭,好巧不巧就有一支射到你了。”
“要說你點兒背吧?嘿!一枚錢都能保住你小子性命!”
說著就將那枚銅錢舉到了韓睿眼前。
看著眼前中孔殘破的銅錢,韓睿一時摸不著頭腦。
這不是一直放在懷裏的那兩枚,‘前妻’從喜轎裏扔出來的銅錢之一嗎?
來到這個世界一個多月,韓睿就見過這兩塊銅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