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直不疑在書房中奮筆疾書之際,前堂客房內,氣氛卻十分微妙。
張直萎靡的癱坐在座椅上,雙目呆滯;欒布則在對麵咳嗽不止。
欒布不住的咳嗽聲,攪得張直胸中愈發煩躁,再也顧不上禮數,怒而起身:“鄙人自認與將軍無冤無仇,將軍何以陷鄙人至如此境地?”
“鄙人何曾行屍位素餐之事?”
見張直一副委屈的模樣,欒布正欲起身駁斥,牽扯到背上的傷口,又是一陣齜牙咧嘴,手指顫抖著指向張直,咳嗽不止。
欒毅見此,急忙將祖父拉回座椅上,倒上一杯熱茶。
過了許久,欒布捋順了氣,輕撫著胸口道:“老夫也不曾招惹張大人,大人何以害老夫至此般境地?”
張直這才反應過來,直不疑都走了,欒布卻依舊是一副虛弱的模樣。
“老將軍···當真傷重?”
欒布鄙夷的瞥了張直一眼:“大人莫不是以為,老夫是那等倚老賣老構陷晚輩之人?”
張直年不過三十,欒布一聲晚輩都算留了顏麵。
一旁的韓毅稍稍上前,拱手道:“祖父遇刺受創,傷口潰瘍···”
潰瘍者,炎症也。
在感冒都有五成死亡率的漢時,炎症幾乎等於···
喪鍾!
傷口會逐漸潰爛,擴散至全身,最終發熱致死!
張直胸中一團鬱氣,人生中頭一回感到了迷茫:真的是我害老將軍至斯嗎···
帶著愧疚,張直跌坐回去,雙目無神看著地上發呆。
見張直這番模樣,欒布心中的不快也逐漸消散。
“此番,老夫本是來尋張大人的。”
一聲低語,將張直從自我懷疑中拉回。
張直趕忙站起,大禮拜道:“不知老將軍何事尋小子?”
見張直姿態擺得如此之低,欒布最後一絲怨氣消散,輕輕壓手,示意張直坐下來說話。
拿起茶碗抿了一口,潤利潤嗓子,欒布輕輕吹著碗中熱氣:“依張大人之見,吾孫欒毅如何?”
哈?
張直瞬間懵逼,完全搞不懂欒布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卻見一旁伺候著欒布的小夥,瞬間紅著臉低下了頭?
摸不準情況,張直試探著道:“老大人虎將也,猛虎安能得犬孫?”
聽著張直恭維之語,欒布得以的捋起了髯須,點頭不已。
嘚瑟完了,微微側過身,指著欒毅:“此子,乃老夫嫡孫也。”
“年方二十,雖頑劣,卻也算得上不墮吾家門顏麵。”
張直聞言正襟危坐——隱約間,他好像明白欒布的來意了。
乳虎欒毅的名號,在燕都薊城可是家喻戶曉!
與乃父不同,此子生的虎背熊腰,一身正氣。
曾路遇一老嫗在天邊哭泣,上前問其故,得知老嫗之女被盜匪搶去;一怒之下,召集家兵數十,縣勇逾百,直接掃平了整個薊城轄區內的所有山賊!
要知道當時,此子年不過十六!
先帝聞之,幾欲召其為侍郎,礙於其年歲尚小,終未能行。
如果張直沒有猜錯,欒布這意思,是想要聯姻結親?
隻不過,張直沒有女兒不說,單是身份地位的差距,自家也高攀不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