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長信宮內,太皇太後薄氏剛側躺下來,兒媳竇氏就來到了她身邊,輕輕替她揉捏起小腿來。
老太後哀歎一口氣,閉著眼:“魏其侯如何了?”
竇氏默然低下頭,低聲道:“嬰兒並無大礙,就是要在榻上躺些時日了···”
老太後緩緩睜開眼,顫巍巍坐起身,輕輕拉過兒媳的手,混濁的眼中盡是疲憊:“可是覺得,哀家矯枉過正了?”
竇氏趕忙跪下來,搖頭道:“母親仁慈,恕嬰兒不敬之罪;兒臣沒能教好家中子侄,心中羞愧不已,又怎敢對母親心懷怨懟···”
聞言,老太後臉色稍緩,朝竇氏揮揮手,將嚇壞了的兒媳叫回身邊,又陷入回憶之中。
“先帝之時,朝中百官雖偶有懈怠,但大體還算是精幹,家國事務都被打理的有條不紊。”
“如今,也不知是怎麼了,總是鬧出讓哀家煩心之事···”
見老太後愁的直掐眼角,竇氏的手又緩緩替她揉起太陽穴。
片刻之後,稍微好受些的老頭後微微向後仰了仰頭,拍拍竇氏的手:“如今,你亦貴為大漢太後,這些繁雜之事,以後就叫宮中下人來罷。”
竇氏溫和一笑,搖著頭道:“再如何,母親也依舊是兒臣的母親···”
未央宮,後殿。
天子劉啟悠然轉醒,就見郎中令周仁正伺候在身邊。
稍一抬頭,後腦就傳來一陣劇痛!
“朕這是怎麼了···”
周仁見劉啟醒來,放下手中正清洗收納的銀針,柔聲道:“今日早朝之上,陛下昏厥了···”
劉啟緩了緩勁兒:“是了,今日早朝···”
“朝臣百官如何了?”
周仁起身從禦塌邊上取來一碗溫水,遞到劉啟手上:“如今,俱跪在長信宮外自省。”
被周仁扶起,抿口水,劉啟心中一陣暖意湧過:關鍵時刻,祖母和母親,還是站在朕這邊啊···
過了片刻,見天子麵色好轉,周仁遲疑著道:“陛下,後宮諸妃得知陛下昏厥,早已在偏殿候著了,陛下可要見?”
劉啟卻是揮了揮手:“朕無礙,讓她們自回宮內便是。”
想了想,劉啟又道:“召皇後進來吧···”
“喚春陀備禦輦,擺駕長信宮···”
皇後薄氏,乃太皇太後侄孫女,在劉啟尚為儲君時,就被其指為太子妃。
心中雖然不太喜歡這個即不嬌小活潑,又不溫婉妖豔的皇後,但礙於太皇太後薄氏,二人之間倒也相敬如賓。
果不其然,被宦者引入房中的薄皇後一句話也不說,隻跪在禦塌邊上低聲啜泣。
劉啟無奈,隻好扶起這個外貌中庸的正妻,稍作安撫,便乘輦車向長信宮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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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我們這得跪到什麼時候?”
韓睿雙膝交替著支撐,滿臉苦澀。
欒毅卻是一臉鄭重:“跪著吧~怎麼說這事兒也是因我們而起。”
聽著,韓睿頓時有些摸不著頭腦了:那老太監到底為什麼讓他們來這裏?
看出韓睿臉上的不情願,欒毅小聲解釋道:“這種事,做了沒什麼用,但不做就很可能引來禍事···”
韓睿頓時明白了——這是政治姿態問題。
皇帝氣暈了,作為臣子,無論有沒有錯,自然都應該‘愧疚自責’,以此彰顯出自己是個‘忠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