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六伯見到了何沐平,立馬就想下跪,但是腦袋裏又閃過那個外相告訴他的,新朝不興下跪,也就膝蓋彎了彎,沒有跪下去。
古六伯去找外事部之前。已經了解過了一下這個新朝的國政。這個新朝國政與西人政體十分相像,要搞什麼民主政體。大政事都是由內閣政府決定的,皇帝並不參與行政,但是仍然保留一些權力,並且擁有決策建議權和軍權。其實,有軍權一項,古六伯就知道,這個皇帝絕對不跟英吉利和荷蘭女王一樣,還是有大威權的。
古六伯抬頭觀察了一下這位皇帝,隻見他年紀很輕,但是卻生了一副好皮囊,一身華麗的不中不西的裝束,襯托著他的威勢。
皇帝笑了笑,道:“古六伯,有沒有回家轉轉?”
古六伯聽了差點嚇得一打跌,他的身份雖然已經不是蘭芳大統製了,但是畢竟也是前任,知情不報,也算是欺君之罪吧。他慌忙又想跪下,何沐平揮了揮手,道:“不礙的,你具體是誰其實沒有分別,不必拘束,坐。”
古六伯沒想到被拆穿身份之後還能有看座的待遇,隻是戰戰兢兢地坐了半個屁股。
何沐平接過楊秀芳遞過來的一杯茶,輕輕地呷了一口,道:“我們有什麼話,敞開了吧,你想遮著掩著也沒什麼大用,你覺得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很詳細;你覺得我不知道的,我知道的還是比你詳細。”
古六伯冷汗直冒,道:“是,陛下。”
何沐平見這個家夥已經有點嚇得不太會講話了,就先開口了,道:“古先生,你覺得你們南洋華人的處境怎麼樣?”
“回皇上,我們南洋華人在南洋打拚已經數百年,一百年之前還未有什麼太大難處,那些紅毛番也不是特別難纏。隻是近來二十多年,紅毛番的船越來越大,槍炮越來越厲害,還挑動土人對我們下手,其他公司的,也對我們不放過,所以我們蘭芳已經是舉步維艱。”
何沐平點點頭,道:“你的不假,這近二十年,洋人卻是越來越厲害了,嗯,洋人就是那些歐洲西人。不過,若是你們南洋各公司擰成一股繩,荷蘭人、西班牙人還有戲唱麼?”
“陛下,這……”
“我替你答了吧。保準沒有戲唱了。洋人沒有華人人多,不如華人地形熟悉,更不會做太複雜的工作,如果你們真真的建了國,保準現在也算是個大國了。隻是你們這樣互相敵視,看不起,互相還打來打去。每年被洋人殺得華人一茬,被土人殺得華人一茬,被自己人殺得又是一茬,這一年加一年,南洋一地,因為你們這些隻顧同鄉,滿腦子金礦,蠅營狗苟,愚不可及的蠢貨,死了多少同胞?!”
這回古六伯撲通一下就跪下了,他以前也曾經想過聯合其他華人勢力,但是一想到他們與自己不同鄉,甚至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仇怨,就再不做打算,可從沒想過他們的這種行為會造成多少華人被殺。
何沐平又道:“你們都是些民,不怎麼識得道理也就罷,沒有家國之思也可以賴那個滿清偽朝,現在中華一國是朕坐下,朕不分宗族同鄉,隻講民族國家,隻要有一個華人受了欺負,朕也與他十倍討回來。古六伯,現在朕問你,你可是要求朕給你們做主?”
古六伯戰戰兢兢地問:“陛下,那蘭芳還?”
“那要看你們蘭芳自己了,你們要做共和國,要做土霸王,朕也放任你們去。想稱臣入藩,朕也能回護你們。你們要做公司,朕許你們。你們的金礦、種植園,隻要是你們的,朕就絕不強搶。荷蘭人、西班牙人就一定不能來欺負朕的子民。不隻蘭芳自己,其他公司也一般待遇。朕還是那句話,不分宗族同鄉,隻認民族國家。”
“還有,朕看上南洋很久了,你們不答應朕,等朕收拾完野豬皮,也是要南下的。到時候朕的皇家海軍去給朕收取的,朕也不知道會有什麼東西。”
這就是赤裸裸的威脅了。
以前滿清統治者絲毫不在乎他們,隻當他們作海外棄民。如今,這些不知道哪裏來的中華帝國自己也稱自己是海外棄民,可是愣是不知道是從哪個犄角旮旯裏冒出來的。他們的態度與滿清截然不同,對國民一律保護,但是對不服王化的,古六伯已經能預想到一片腥風血雨。
古六伯已是心灰意冷之人,此番來麵聖,也是想為自己謀求個出路。略略一計議,古六伯一個叩首,道:“古六已不是蘭芳公司之人,隻是心憂我朝華人在南洋之境遇,草民跪請皇上,興王道之師,遠征不毛,南洋華人無頭不行,聖子在朝,婆羅洲當為我朝之土,古六才疏智短,隻請能在婆羅洲一地為子守土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