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太清心中驚恐萬分,隻是摟著懷中的兒子和女兒,她的二女兒牽著她,也是珠淚縱橫。反而,嫡福晉赫舍芮氏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手中拈著一串紫檀佛珠,慢條斯理地在念佛。
顧太清是叔文的生~母,也就是何沐然的丈~母娘。她本是乾隆朝著名的大學士鄂爾泰的後代,但是鄂爾泰與張廷玉互相傾軋,最終因胡中藻詩獄而家道中落。顧太清早年流落各地,半生飄零,後嫁給了奕繪為側室,為脫~去鄂家罪人之名,家人給她冒姓榮府侍衛顧氏。
顧太清是晚晴著名的女詞人,與納蘭性德並稱。其夫婿奕繪也是喜好詩文,兩人詩書同好,婚姻倒是美滿。顧太清乃是側室,卻深得寵愛,生的子嗣比正室赫舍芮氏反而要多。188年奕繪去世後,在家中地位驟然變化,再加上思念亡夫,留下了不少哀婉的閨怨詩詞。
“姐姐,就這般將我們幾個婦孺軟~禁,究竟卻是為何?”顧太清梨花帶雨,已是將近五十歲的女人了,卻仍舊帶著一股子書香韻味的魅力。
赫舍芮氏相比顧太清,卻是典型的人老珠黃了,她將佛珠垂在膝上,道:“不必哭了,若是他們想將我們怎麼樣,早就動手了,軟~禁我們必有緣故,不必慌張了。”
顧太清點了點頭,安靜了一會兒,卻又哭哭啼啼起來,她道:“我可憐的叔文,不知現在在什麼地方受苦,你那苦命的姐姐孟文都去了,額娘不能再沒了你喲。”
顧太清的長女孟文嫁給了蒙古超勇親王車登巴咱爾,隻是無福之名,沒有幾年便夭折了。她的二女兒仲文和三女兒叔文,本來都已經找好了婆家,可是叔文翹家,並且拐帶了當朝輔政大臣潘世恩的孫女,不知道上什麼地方去了,所以奕繪家就落了個家風不嚴的名頭,連二女兒仲文最終也沒有嫁出去。
她哭了一會兒,就見外麵又來了幾個人。
赫舍芮氏一見來人,再也安分不住,慌忙站起來,將一個男人擁進了懷裏,她哭泣道:“我的兒啊,擔心死額娘了,外麵兵荒馬亂的,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可怎麼好。”
這正是赫舍芮氏唯一沒有夭折的子嗣,奕繪的長子載鈞。
同載鈞一起來的還有他的兄弟,顧太清的兒子載釗,載釗還帶著自己的福晉。一行幾人都是衣衫狼狽,麵有菜色,顯然是受了驚。
顧太清也連忙握住兒子的手,噓寒問暖,還不住地掉淚。
隻是載鈞和載釗都沒有什麼心情搭理自己的母親,隻是驚恐地看著後麵又走進來的那個人。
一個好似從來都不會變更表情的男人,短短的頭發,穿著袈裟,空氣中仿佛有他也可以,沒他也可以,但是兩個皇族子弟看著他的樣子,簡直有如看地獄狂魔一般。
赫舍芮氏盯著白色僧袍的和尚,單手合什禮敬道:“大師。”
蘇~美撇了撇嘴,道:“我不是什麼大師,我不過替皇家跑腿的。”
顧太清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竟然喃喃道:“愛新覺羅家什麼時候用過和尚跑腿?”
赫舍芮氏瞪了顧太清一眼,又將目光投回蘇~美身上,道:“大師是南朝皇家的手下吧。”
蘇~美搖了搖手指,還是無口狀地道:“現在沒有什麼南朝,更沒什麼大清朝了,現在隻有中~華帝~國,皇帝也隻有一個了。”
赫舍芮氏硬氣地道:“既然貴軍已經攻入京內,那還留我們這些大清餘孽何用,為什麼不一把火燒了?”
載鈞驚恐地拉住母親,道:“額娘,別激怒他,這個假和尚一路來,一路殺,恭王府、順王府、定王府都沒有一個喘氣兒的了!”
嫡福晉眼皮子一跳,心中也是恐懼,嘴上也減了幾分氣勢,問道:“大師,卻不知您拘束我們母~子幾個,是何目的?”
蘇~美歎了口氣,道:“其實我個人很想殺了你們全~家的,就像貝子爺剛才的那般,我走一路,就讓人殺一路,幹幹淨淨,什麼都留不下。我們國朝也不會留下什麼隱患,下太平。”
顧太清雖然害怕,但是卻道:“這般殺~戮,你們不怕下地獄麼?沒有仁德,如何能夠治理國~家?”
蘇~美沒有哂笑,也沒有暴怒,還是默認表情地掃了一眼風韻猶存的顧太清,他道:“你們所謂大清治~下,民~不~聊~生、易子相食之事時常發生,官~商勾結,壓~迫民。我~國朝開國不過數載,南方地區人人得飽食暖衣,家家兒女可讀書習字,學懂道理。你要比比誰仁德,那我們比比。聖~人言,仁者無敵,既然仁者無敵,自然是仁者勝,不仁者滅,這現在的情形,一清二楚,我~國朝大仁,所以無敵於下,你韃清不仁,國祚不保,毀亡在此一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