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得禮見龍邵文能軟能硬,本來已經目露凶光,卻又能在瞬間止息了那股燃燒的火焰,暗中讚一聲,“陳其美收的好徒弟。”他,“你為什麼什麼事體拜我的山門?”
龍邵文心中舒了口氣,不卑不亢地答:“為兄弟,為朋友,為義氣。”
“你知道不知道你的兄弟壞了規矩,砸我場子?”
“知道。”
“知道還來幹什麼?回去吧!爺今不留你,但你應該懂得規矩,萬順堂可不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範得禮回身坐到椅子上,陰冷地:走之前留下點東西。
龍邵文伸出手,接過紅旗老幺遞過的短刀,將刀刃握在手中,血一下就滲了出來,“還請禮爺放我兄弟一馬,至於過錯,我願擔當。”
範得禮嘿嘿嘿冷笑著,“我場子被砸,顏麵無存,就憑你這兩句話,幾滴血,就讓我放了他?年輕人,太真了!”
“禮爺,您大人有大量,何必去和後輩計較,傳出去豈不是招人笑話。”龍邵文話鋒一轉,“我今拜你萬順堂的碼頭,黃金榮黃爺也是知道的,他讓我自己犯錯自己擔,我兄弟帶的不好,特意給您賠罪來了?希望禮爺多少能賣黃爺一個麵子,饒我那不懂事的兄弟一把,阿文不敢忘禮爺這一恩情。”
聽到黃金榮之名,範得禮更怒,“好呀!你敢拿黃麻皮來壓我。就算我範得禮有心賣你麵子,傳出去倒成了害怕黃麻皮那個家夥了……”他臉上隱現了一層怒氣,已經準備大興雷霆之火……萬順堂四大賭台的台柱子洛東普急匆匆從外麵進來,對範得禮略微抱拳,然後就附在他的耳邊聲了些什麼。範得禮臉上的怒氣更盛了,手上使勁,“啪”地拍在紅木交椅的扶手上。洛東普見範得禮發火,趕忙又聲地解釋一些什麼。範得禮臉上的神色逐漸地平靜了下來,緊並著的手也一點點舒展,五指輪番輕輕敲打著椅子扶手,似乎有什麼事情難以決斷。
龍邵文心中有數了,他暗暗長喘一口。知道馬祥生把自己托付給他的兩件事都辦好了……來萬順堂之前,龍邵文找到馬祥生,求他幫自己辦兩件事,第一,找“萬順堂”四大賭台的台柱子洛東普,明自己的情況,請洛東普在範得禮麵前替自己情。洛東普與龍邵文相識於東門賭攤,所謂最好交情自幼始。這次付偉堂一出事,龍邵文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洛東普。也隻有洛東普才能在範得禮麵前替自己遞上話。第二,求馬祥生服黃金榮,讓巡捕房派人去查範得禮的四個賭台。
黃金榮聽後笑了,他想:龍邵文去闖萬順堂的山門,膽子不,闖的好啊!最好範得禮一個衝動就把他殺了,嘿嘿!殺了陳其美的徒弟,陳其美為了麵子,也得出頭!到時二狗相爭,老子可就有熱鬧瞧了……他:祥生啊!我很為難啊!萬順堂每年給洋鬼子不少遞銀子,洋鬼子護著他,我這貿然去查萬順堂的賭台,洋鬼子那裏不過去啊!
馬祥生:黃老板清楚,洋人一邊伸手拿銀子,一邊拉臉做樣子,時不時還要擺出些禁賭的姿態,他們這是既想當婊子,又想立貞潔牌坊,黃老板就算是查了萬順堂的賭台,也是正常的職責和權限,洋人也不出什麼……他臉上帶著誠懇,“黃老板,範得禮是個聰明人!萬一他放龍邵文一馬,借此與陳其美攀上交情,往後的事情可就不好了。此時去查範得禮的賭台,可謂是一箭三雕,一、打擊了範得禮的勢力;二、支持了阿文;三、賣了陳其美的麵子,何樂而不為呢?阿文是個仗義之人,他若知道黃老板這麼幫他,以後還不是火裏來,水裏去的任黃老板驅使?
黃金榮心中雖不願為了龍邵文的一個兄弟馬上就同範得禮翻臉。但覺馬祥生之言有理,也就聽從了。他作為比較有地位的捕房探目,去賭台禁賭的確是權限範圍之內,因此也不用同任何人打招呼,直接去辦就行……
洛東普正為如何勸範得禮放龍邵文及付偉堂一馬而犯愁時,巡捕來賭台抓賭了,洛東普馬上明白這其中的用意,即刻趕赴萬順堂向範得禮報告。
此時法租界巡捕抓到賭客後也不下獄,隻五花大綁的遊街示眾後罰款放人,賭客中不少都是家大業大的老板,罰錢不怕,就怕被綁遊街栽麵兒。若是誰家的賭台被查封,生意在短時間內定然難以恢複,至少那些常來賭台消費的豪客是不敢再來了,故而範得禮一聽黃金榮居然使出如此陰毒一招,頓時大為震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