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楚九一直潛心做生意,對江湖幫派中的事情不甚祥熟。請來護場子的保鏢打完人後突然就溜掉了,居然分文不取,這讓他驚恐不已,“怕是麻煩惹得不……”他故作鎮靜,環顧稽首,“各位受驚了,好戲已經開場,諸位入座吧!”
張靜江點著頭,“是啊!好戲的確已經開場,黃先生啊!你不問青紅皂白就喊來打手打人,你呀!惹下禍端了。”
黃楚九本就惴惴不安,聞言更是心煩意亂,他:煩勞張先生明示,這自稱叫做龍邵文的是什麼來頭?
“當年轟動黃浦灘頭的著名革命黨,上海督軍陳英士先生的開山門弟子,光複軍的少將團長,稽征局局長,青幫通‘通’字輩大哥,”
黃楚九平靜地:張先生,事情已經出了,總會有處理辦法,我擁護陳英士先生的督軍政府,也為革命黨捐贈過錢物,我會找陳督軍把其中的前因後果解釋清楚。
張靜江搖著頭,圓圓厚厚的眼鏡片中,折射出一絲讓人琢磨不透的眼神兒,他:黃先生你錯了,龍邵文並非是仗了陳督軍的勢才這樣橫行無忌,這件事情如果瞞著陳督軍,或許還有回旋餘地,你若是想走通陳督軍的關係來逼龍邵文就範,據我對此人的了解,你固然一時無憂,但卻隱藏著更大的麻煩。
“張先生,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龍邵文難道不是仗了陳其美的勢?”
張靜江搖著頭,“龍邵文不但與黃浦灘各幫派的關係盤綜錯結,還與上海自治公所與上海商團的關係也十分密切,上海光複時,連陳英士先生也勸不動上海自製公所和上海商團倒戈投向革命軍,最後由龍邵文出麵促成此事兒,你陳英士、龍邵文到底是誰仗了誰的勢?這些人尋常雖與龍邵文不怎麼往來,但龍邵文隻要上句話,這些幫派中人十之八九都能為其賣命,惹了這麼一個主兒,你的麻煩可想而知。”
黃楚九呆了半晌,“張先生,照你的意思,這件事情我該怎麼善後?”
張靜江別有深意地笑了,“現在也沒什麼好辦法,我想他會找你的,你等著就行了,看看他到底要提出什麼條件,你才好應對!”
聽著舞台上傳來的陣陣彩聲,張靜江拍著腿,“譚蠢培登場了!我從前看過譚蠢培唱的《穆柯寨·穆王》,武生功夫確實了得,現在他老了,不知道還有沒有年輕時的風采,走吧!先看戲。”
黃楚九機械般地點了點頭,像丟了魂似地跟在張靜江身後來到戲場包房,他是一向喜歡譚蠢培、德瓊如的,可這晚他們唱了什麼,他是一句都沒聽到耳中,整整一晚都失魂落魄的,隻擔心突然衝進一幫人來砸場子……還好,舞台開張當日還算順利,他所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此後接連三,“新新舞台”依舊平安無事,場場爆滿,開業獲得了成功,
新新舞台一連三都平安無事,這讓黃楚九更是心焦,等待最折磨人的心智,明知這一劫怎麼也躲不過,卻始終等不來。才三,黃楚九的鬢角就飛了白霜。他想:與其這樣日日受著折磨,那該發生的還不如早點發生。
第四一早,管家匆忙來報,“老爺,咱們的中法大藥房、五洲大藥房都被人砸了。”
黃楚九聽了,心反而踏實了,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並沒想象中的那麼嚴重,他完全可以接受藥房被砸這個事實。他知道報複才剛剛開始,如果再這樣坐等對方登門,不一定還會造成什麼樣的損失。他沉穩著問,“有沒有人受傷?”見管家搖頭,他又,“備車吧!我要親自去見龍邵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