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菲兒好長時間沒露麵了,龍邵文時有惦記,想打電話過去,也想親自去她家拜訪,但一想顧飛雲那張陰沉的老臉,帶刺兒的語調,再加上顧菲兒決絕的語氣,就沒了信心。每日在龍升處理完公事後,除了偶爾去外麵覓食嚐腥,其餘時間多數都泡在自家,或叉麻將,或推牌九。
此時兄弟都有生意,各忙各的,他的牌搭子也換了一茬又一茬,此時的牌搭雷打不動是張靜江,虞洽卿,戴,有時陳其美的侄子陳也來湊熱鬧。
牌局每下午五點鍾左右開,一場麻將下來,多半要到午夜吃過宵夜才散。桌麵輸贏相當可觀,一副四番自摸牌,一家要輸三千二百元,嘴子在外。他們打的是二百元的嘴子,自摸加倍,連莊時照數類推,第一副二百,第二副四百,要是連莊連得多,嘴子上的輸贏還不止三千二百塊。這時打的還是老麻將,沒有中發白,牌中隻有龍鳳與四風,花樣不多,番數不高,清一色三番,和四番滿貫牌非常少見,非大四喜、清風之類不可。此時一擔米才賣兩三塊錢,他們的輸贏已足令尋常人咋舌了。
這一麻將攤子支好,卻是個三缺一,虞洽卿、戴還有龍邵文三人苦等另外一個牌搭子不到。戴有點不耐煩,“往日這個時候,張瘸子早就該來了……”張靜江一條腿不太利索,走路總是一瘸一拐,戴一向在背後稱其張瘸子。虞洽卿笑了,“張老一定是看中了誰家的古董,又在想辦法搞到手!這可是有點玩物喪誌啊!”
既然是三缺一,牌局開不了,三個人就邊喝茶邊聊,間或開些葷素玩笑等候張靜江。
杯中茶已經泡的沒了顏色,龍邵文讓傭人過來換了茶,張靜江才姍姍來遲,身後還跟著一個人。戴見了,站起來,先埋怨張靜江幾句,又走到他身後,親昵地握著那人的手,“中正,你幾都沒露麵了,今也來了!”
來人臉上擠出一絲笑,連連點頭,“巧啊!你也在?哦!我是跟著張老來看看。”
虞洽卿笑著,“張老,今這麼晚?是不是又看上了什麼上好貨色?惦記著收貨?”
張靜江提著長袍下擺,瘸腿走了幾步,坐到椅子上“,我剛才與中正去了趟信交所,這不是才忙完!”他招手把那個喚作中正的讓到前麵,別有深意地看一眼龍邵文,“來!阿文,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蔣先生,名中正,字介石,從前叫做蔣誌清的就是,你師傅陳英士先生的把兄弟。”
“蔣誌清?”龍邵文聽著他的名字似乎有點熟悉,當下隻在腦中不停的回憶,“當年刺殺陶成章的,不就是這個王八蛋嗎?”他的臉上微微變色,暗想,“膽子可不啊!老子當年到處抓你,讓你給跑掉了,沒想到你今卻自投羅網,親自送上門來。”但轉念一尋思,又覺得啞然失笑,“老子當年動員兄弟抓他,他卻懵懂著什麼都不知道,嗬嗬!倒是有點意思,媽的,冤家路窄,他今來老子這裏幹什麼!張瘸子應該知道當年的舊事,他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