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字無廣告 169 糞幫、酒會
……閘北“德勝茶樓”,是顧竹軒專門為了調節幫內各種內務而專門開設的。//. // 全文字無廣告 龍邵文去的時候,顧竹軒正在調節一樁糾紛,他饒有興趣地在一旁坐下旁聽……挑起糾紛是一名叫張江生的黃包車夫,張江生數月前與寶通紗廠的一個女工林月芬好上了,寶通紗廠的老板知道後,把林月芬關了起來,並讓人打了張江生。張江生是顧竹軒的門生,挨了打自然要找顧竹軒出頭。
顧竹軒:這件事情你錯在先,你與寶通紗廠的女工軋姘頭本身就是你的不對,可是寶通也不該打我的人……他拿出十塊大洋,遞給張江生,“去寶通把林月芬買回去過日子,寶通張老板若是嫌少,你讓他來找我要。”
見張江生千恩萬謝地接了大洋走了,龍邵文淡淡一笑,想,“寶通老板真是財源廣開啊!居然替紗廠的女工包辦起婚姻來了。”
此時的上海,幫會在工廠中所扮的角色,就相當於後來的工會。尋常人想進工廠當工人,必須要拜老頭子,去走青洪幫的門路,工人隻要進了這個門,就是幫會的人,此後大事事都由不得自己做主,甚至連婚姻都是被人指定。於是工人中買賣婚姻盛行,女工看成色,身價多至二三百元,少則幾十元不等。凡是青年男女工人之間的自由戀愛婚姻,一概被叫做“軋姘頭”。軋姘頭則斷了幫會或工廠的收入,故而被禁止。所以張江生挨打絕對是活該。
這種事情龍邵文見得多了,也不以為意,又聽顧竹軒調解下一樁糾紛:一個喚作根生的車夫,被糞幫的人打了,理由是根生搶了他們糞幫的生意……此時的上海並沒有抽水馬桶及化糞池等物,窮人家方便,就去茅廁,或是在家放置一個簡易的馬桶解決問題。富人家的便桶卻是一個方形木盒子,上端鑿一個孔,裏麵放著陶瓷夜壺。每早晨,各家各戶把汙穢之物出門倒給挑著“黃金擔”的糞夫。糞夫的營生雖髒雖臭,卻是收入可觀,收糞是樁沒本錢的買賣,早晨自各家收了糞,統一裝入糞車,兌入一倍的水,再拉到曹家渡沿蘇州河邊的糞碼頭,當肥料賣給鄉下農民的糞船,由此獲利。 全文字無廣告 而家家戶戶的出貨者,若想讓這些糞夫上門收貨,也需每日付一個銅子,或每月付二十銅子給糞夫作為酬勞,若有誰家惹了糞夫或拒付酬勞,糞夫則拒絕上門,那這家立將糞滿為患,奇臭不堪。
根生早晨拉車,如果碰到有人出貨,也就順手接了,多少賺個分毛錢補貼家用。為此,他就惹下了糞幫,糞幫的人就把他打了……
顧竹軒笑著,“這事好辦,我去同馬鴻根講,讓打你的人請你吃頓飯賠罪吧!”
根生忙擺手,“算了,同那幫醃臢的東西吃飯,還是不要了。”
顧竹軒一拍桌子,“既然嫌收糞的勾當醃臢,以後就乖乖拉你的車,不要去碰人家的生意,照我,他們打你算是輕的。”
根生紅著臉走開了。
近午時,見顧竹軒處理完幫務,龍邵文,“竹軒阿哥,幫我引見認識一下馬鴻根吧!我想請他吃個飯。”
顧竹軒笑了,“你怎麼突然想同馬鴻根那個汙穢東西吃飯?”他搖著頭,“尋常人躲他還來不及,你卻往上湊,既然你想見他,我差人喊他就是,也不用請他吃飯啊!”
馬鴻根,糞霸阿桂姐的三兒子,阿桂姐退休後,糞幫則交由他打理,他手上掌管糞車一千餘輛,壟斷著黃浦灘華、英、法三界的糞場,任誰掏糞,都要按月給馬鴻根繳納份子錢。此人在青幫雖身份不高,卻是個橫行無忌的人物。他橫行無忌,是因為一旦開罪他,他就不讓工人到你住的地方掏糞,讓廁所臭上半個月,街坊鄰居也都跟著遭罪。因此,馬鴻根有個響當當的綽號:頂風臭十裏。
馬鴻根雖也是黃浦灘邊排的上名號、勢力龐大的滬上巨富,手下也有無數糞夫,聽他的命令,受他的指揮,卻沒有什麼朋友,黃浦灘頭有身份的大亨對馬鴻根都是敬而遠之,既不得罪他,也不與之交往,這自然是礙於身份,與這麼一個汙穢人物稱兄道弟豈不是成了自降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