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午後,虞洽卿打來電話,約龍邵文晚六點在粵菜館“杏花樓”見,要請他吃飯,要他放下手頭一切公私事務,務必捧場。//. //
龍邵文知道虞洽卿一定又攬了樁棘手的麻煩托他處理,否則絕不會在“杏花樓”擺酒請客,他本不想去,但二人不論於公於私,均瓜葛非淺,卻無可推脫,隻好答應。
“杏花樓”的菜價雖不能是全上海最高的,但也數一數二了,通常一席菜連帶酒水,需耗銀元三十塊,比在長三堂子連吃帶喝帶過夜的用度都高。龍邵文非常了解虞洽卿這樣的闊佬,知道他們雖然有錢,但平日裏用起錢來,卻恨不得一塊銅板都掰成兩半來花,尋常的時候絕不肯去當那瘟生、冤客,去吃什麼三十塊銀元一桌的席。
六點整的時候,龍邵文準時赴約。
“杏花樓”的包間中,除虞洽卿外,還有另外一名客人。這人龍邵文認識,知道他叫周禮道,專營顏料,是位生意做的頗有影響的闊佬。此人靠在一戰中囤積顏料發了財,捐得上海租界私人汽車的第一號照會,並在公共租界愛文義路建造了一座超豪華住宅,裏麵有模仿法蘭西皇帝寢宮式的臥室,在當年可謂是名噪一時。
見龍邵文進來,周禮道忙站起來,客氣地,“我一直相同龍先生結識,隻可惜沒人引薦,這才走了恰老的門路。請他把您約出來吃頓便飯。”
龍邵文開著玩笑。“阿德哥原本也沒這麼大方,哪肯請我吃這一等一的席麵,原來這頓飯是周老板請的,承情,沾光。”他也不等周禮道讓座,直接就坐到了椅子上……
虞洽卿見周禮道站在那裏不知什麼好!笑著圓場,“周老板!阿文最是隨和!你也不必拘謹,一回生、二回熟,幾次下來,大家就都成好朋友了。”
周禮道尷尬的笑笑。連:是!是……他訕訕地坐在龍邵文身邊,親自給龍邵文斟了茶。
虞洽卿笑著問周禮道,“周老板!你商行研製的金屬桶包裝油漆和紙袋包裝染料,現在已經成了黃浦灘千家萬戶必備的生活用品。我特別想知道你的油漆與染料為什麼就那麼禁用。不容易褪色呢!”
周禮道的顏料雖賣的不錯,但決不至於到了上海千家萬戶必備之生活用品這個程度,虞洽卿這麼,自然是為了給周禮道長點臉麵,讓他在龍邵文麵前話的分量更重一些,也顯得他虞洽卿交的朋友夠檔次。反正龍邵文從不親自動手用油漆刷房子或用染料染衣服,諒他也不知道周氏顏料銷的好與壞……
生意場同官場的惡俗相差無幾,大家落座後的首要話題通常都是一番誇大的吹捧……周禮道自然明白虞洽卿的心思,當下:我的顏料是分析了歐美顏料成分,經過科學的配方精心研製出來的。比歐美顏料中還多了兩種穩定顏色成分的礦物,所以更耐用……
龍邵文聽後大倒胃口,“奶奶的,他們兩個不停地顏料,搞的老子吃飯都沒了胃口,難道周禮道想讓老子代銷他的顏料?”他笑著對虞洽卿,“我一見周老板,就知道他的顏料賣的不錯,因為他渾身上下都散發出一股顏料的味道,這味道好聞。能下飯了。”
虞洽卿聞言,笑著對周禮道:周老板!上菜吧!阿文是個大忙人,時間一向緊張,你若是再不上菜,可別把他給餓跑了。
……不大工夫。菜擺滿了一桌,周禮道站起來給龍邵文倒了一杯酒。又恭敬地舉起杯子,訕笑著,“龍先生,第一次在一起吃飯,這杯酒我敬您。”
龍邵文知道周禮道一定是有事相求,而且還是一樁不的麻煩事,否則他隻需讓虞洽卿領著到自己家中就可以處理了,卻沒必要如此大費周章。他也站起身來,客氣地:周老板如果有事情想我辦!請直接講,你既然是阿德哥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朋友遇到了難處,我自然不會袖手旁觀。
虞洽卿笑著:周老板,我你不用太客氣麼!既然阿文這麼了,你就把你的事情講給他聽聽,也好讓阿文給你出個主意。
周禮道“唉!”地歎口氣,緩緩坐了下來,“是杜月笙在找我的麻煩,他想綁架我!”
龍邵文聽了一怔,他知道杜月笙素來愛惜名譽,從不幹綁票勒贖這類事情,想必其中有了誤會,就問:他為什麼要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