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邵文得了租界私家車第一照會後,眾兄弟就一直鼓動他買一輛凱迪拉克,用以配這個一號照會。//. //龍邵文琢磨來琢磨去,覺得這個車不能買。他至西北回來至今,西北的災情雖已減輕,但持續的影響卻更甚荒年,荒情已逐步開始蔓延到全國二十五個省份。而災後的西北,更仿若一座活地獄,由於無種下地,旱災雖解,荒情未除,饑腸轆轆的災民幾乎把一切可以入口的東西,什麼樹葉、樹皮、草根、棉籽等全部吃光,在今年開春,剛剛破土的野菜,萌生嫩芽的樹葉,轉眼就被饑民挖光捋盡,楊柳槐榆樹也都剩下枯枝,裸露著白色的樹幹。甚至連頓頓非魚翅不歡的孔祥熙都在表麵上把魚翅下了桌,改食青菜來號召國府人員勒緊褲腰帶省下點糧食賑濟災民,自己要是坐上這麼一輛隻有外國皇帝,美國總統,世界聞名的王公富豪乘坐的凱迪拉克,一定會因為樹大招風引來猜忌。
車雖不好換新的,一號照會用用卻是無妨,龍邵文把派克車原四個九的照會送給了趙孟庭,自己則掛上0001的照會,即便如此,每當他的車奔走在上海市大街巷之時,還會招來不少人的側目,引來路人的嘖嘖議論之聲。為此龍邵文也有警覺,他深知“出頭的椽子先爛”乃至理真言,非必要之時,這掛有租界私家車第一照會的派克車絕不輕易出行。以免遭人非議。成為“出頭鳥”。
即便如此,這輛掛有一號照會的黑色派克車還是引起了一個人的關注,這個人就是法租界巡捕房新任的總監法博爾。
法博爾來上海可謂是舊夢重溫,他一就任,就成了黃金榮的頂頭上司,因此他到任當,黃金榮就在四馬路大西洋西餐館請他吃頓便飯算作是接風!早些年曾與他有過生意往來的虞洽卿自然也被邀作陪。
大西洋西餐館屬於平民餐廳,按客收費,每客所費不過洋八角,牛油麵包、炸豬排管飽。這對黃金榮來。也已是大手筆的請客了,這並不完全是因為黃金榮摳門,而是他的生活習慣所致。放眼整個上海,即便是龍邵文、杜月笙這些幫派大亨。究根溯源,又有哪個不是黃門出身,因此值得黃金榮請客吃飯之人極少,他也就沒機會養成大手筆請客吃飯的習慣。就算黃金榮自己興之所至,不想吃自家廚房做的飯,他也從不去什麼大館子吃飯,最多也就是去他當年在捕房當探目時常去的、東外真如路的“德興館”,要個汁濃、色顯、油重、味顯的“蝦仔大烏參”,或是獅子頭砂鍋,外加一壺紹興黃酒。一邊吃喝,一邊同堂倌老板聊聊,以為自娛。以他此時的身份,來這種館子吃飯自然是不需要花錢,館子也樂得請客,甚至巴不得他隔三差五地就來吃上一頓,以便把他當做是一個活廣告,用來招攬顧客。
法博爾嚼了一口沾滿了牛油的麵包,問黃金榮,“我來的當日。有一輛前來碼頭接我的、掛有0001號照會的黑色派克車是誰的?”
黃金榮“嗬嗬”笑了一聲,“是阿文吧!”
“太囂張了。”法博爾把牛油麵包狠狠地吞下去,又叉起一塊炸豬排塞在嘴裏,咀嚼了幾口咽了下去。
黃金榮看了一眼虞洽卿:總監大人,這一號照會的車總是要有人用的。不能因為阿文用了一號照會就他囂張吧……他多年來一直與法國人打交道,知道在法國人麵前一味的服軟低頭。反被他們瞧不起,還不如在他們麵前顯得硬氣一點,更容易獲得他們的尊重,因此不軟不硬地替龍邵文辯解了一句。另外這話如果由虞洽卿傳到龍邵文耳中,多少也能賣些麵子給他。
“哦!不不!我可不是他用了一號照會就囂張,黃督察長,你想過沒有,他能開的起掛有一號照會車牌的車,那要有多少錢才行?他錢的來路你查過嗎?他有沒有做什麼不法的生意啊!”
“觸你娘,你們洋鬼子都是什麼邏輯……”黃金榮暗罵了一聲,想,“看來這個法博爾是來者不善呀……”他勉強笑了一下,又想,“洋鬼子既然這麼喜歡錢,那事情就好辦多了……想到此,黃金榮心中頓時有了計較。”
“你的這個阿文在租界裏都有什麼生意?”
黃金榮一下為之語塞,龍邵文在租界的生意除了銀行之外,基本上都與煙土有關,所以他對法博爾這個問題回答起來多少有些猶豫,一來是他自己也做煙土生意,二來因為虞洽卿在旁邊,自己無論了什麼,都會傳到龍邵文的耳朵中去。雖然法博爾終究會知道龍邵文是從事什麼生意的,但黃金榮還是不願這句話從他口中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