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免雜泛而不免正辦的優待生員之政,被這些讀書人上下其手,不僅不再承擔雜役,連正役、均徭、賦、稅都不再承擔,區區五個抗稅之徒,居然能被他們美化成不屈的鬥士,甚至為之做銘立傳。”
到這裏,趙桓忽然將目光投向了莊成益,問道:“莊卿,若你是彼國朝之戶部堂官,國朝處處需要用錢卻無法收到原本應收的賦稅,你會怎麼做?”
“自然是殺一儆百!”
莊成益殺氣騰騰的了自己的辦法,卻見趙桓笑著搖頭,便好奇的問道:“官家何故發笑?”
趙桓道:“朕笑莊卿你還是將人心想的太簡單了些。”
“既然有膽子在國朝律法上麵動手腳,若是地方官府之中無人與他們勾結,朝堂上沒人替他們發聲,你覺得單憑幾個讀書人能做得出這好大的事情來?”
莊成益一愣,趙桓卻又接著道:“哪怕就是朝廷因為收不到足夠賦稅的原因而想要查辦,他們也有的是法子應對。”
“勞役和賦稅都集中在名下沒有幾畝地的窮苦百姓手中不就行了了?”
莊成益疑道:“百姓既然沒有幾畝地,那朝廷不還是收不到賦稅錢糧?且那些讀書人既然如此欺壓百姓,那百姓豈不是要揭竿而起?”
趙桓點了點頭,道:“不錯,百姓活不下去了,自然要揭竿而起,朝廷沒有足夠的賦稅,自然也就無力鎮壓百姓起義,朕夢中的那個老大帝國便是在這種情況下分崩離析,被蠻夷撿了便宜。”
一聽到被蠻夷撿了便宜這幾個字,莊成益頓時皺起了眉道,道:“既然如此,那些人總該有些悔改之意吧?若就此回頭,未必不能力挽狂瀾?官家之夢,終究還是離奇了些。”
“離奇?”
趙桓哈的笑了一聲,道:“莊卿以為這便已經夠離奇了麼?”
“在朕的夢中,那些蠻夷在竊居神州之後曾有留發不留頭留頭不留發的規矩,卻不想那些口口聲聲忠君報國的正人君子們帶頭剃發,反倒是出身鷹犬的一個吏帶著全城百姓誓死抵抗。”
“隻不過當此山河倒懸,翻地覆之際,區區一城百姓又能如何?不過是八十日帶發效忠,十萬人同心死義罷了。”
“神州就此陸沉三百年,彼蠻夷視我中原如奴仆,毀我中原文化,折我中原脊梁,此恨何及!”
瞧著趙桓臉上不勝唏噓感慨的神色,莊成益忽然笑道:“官家這夢未免太離奇了些——這胡人向來無百年之國運,又如何能竊居神州三百年?”
話風一轉,莊成益又接著道:“如今我大宋已經沒有了正役、均徭與雜役,官家又下過了《永不加賦詔》,就算是有人想要上下其手,隻怕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趙桓卻嗬的笑了一聲,搖了搖頭之後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
沒那麼容易?總有人中原堂口的曆史上出現了好幾次資本主義萌芽,如果不是因為南宋或者大明亡國,估計中原堂口早就已經進入了資本主義,甚至還有許多人為之惋惜不已。可是換一個角度來看,為什麼不是正因為出現了資本主義的萌芽,所以才導致了南宋和大明的亡國之禍?
資本這個玩意從來就不是什麼善類,隻要給這些人一丁點兒的機會,他們就能把一個縫子撕成一個大洞,繼而達成他們想要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