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師府的一個房間裏。
昏迷一夜的南大,迷蒙中感到一縷溫暖的光芒透過眼皮。這使他想起昨夜裏胡亂飛舞的光球,一下驚醒了他。醒來後他發現自己躺在一間裝飾簡單,卻非常寬敞、幹淨的房間之中。屋內擺了一個香爐,從一根燃燒過半的熏香上傳來陣陣香氣,令他十分舒泰。除此之外,房內值得注意的,便隻有一麵牆上,莫名其妙的掛了一個“天”字。
他抓了抓頭發,回憶了一下昨天夜裏發生的事,又晃了晃頭,想看一看自己的妻子是否房間裏。卻發現房間裏除了他之外,就隻有一個身穿白色道袍,體貌俊美的年輕人。正坐在一把木椅上閉目養神。
“唔!先生,您終於醒了。”白衣男子緩緩睜開雙目,隨即又衝著屋外道:“一林,快去通知太師伯,這位先生已經醒了。”
南大很想知道自己身在何處,自己的媳婦哪裏去了。但還未開口,對麵的男子卻仿佛猜透了他的心思的道:“我是簫一鳴,這裏是天師府,你妻子受了驚嚇,在別處照顧。”
南大已目瞪口呆了。他每月都會來中都一次,自然知道一些關於天師府的傳言。天師府與對麵的地師府,是中都最大的兩間院子,相傳裏麵住的都是飛天遁地的神仙。大概是被發生的事情嚇到,他有無數事情想問,但偏偏張口隻說出這幾個字:“我,我怎麼會在這裏?”
“昨夜有妖物作亂,我家長輩們與妖物爭鬥時,把你震暈了。你是趙家村的人麼?”
“是。我可以去看看我妻子麼,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回家?”
“唉!我也不清楚。等會兒會有主事的人問你話,到時你跟他們打聽吧。”
果然,片刻之後,一名青衣弟子敲開房門:“太師叔說,帶這位先生去天澤殿。”
“你跟我走吧。路上有什麼疑問盡可以問,但不可大聲吵嚷。現在是弟子們做早課的時間。”簫一鳴刻意交代道。
南大聞言便不再說話,隻一心跟著前邊的簫一鳴。令他奇怪的是,報信的弟子明明片刻間就走了一個來回的路,他們走了很久卻還沒到。終於在他差不多走的雙腿發酸的時候,二人來到一間極宏偉的宮殿麵前。簫一鳴道了聲“請”,就立在門外,竟不準備跟他一起進去的樣子。
南大雖是第一次見到仙人,但畢竟跟兒子胡謅過無數次神仙故事,加上年少時有過一段漂泊經曆,勉強也算是一個有見識的人,盡管心慌的很,但還是鼓起勇氣,走進廳前打量一番:
大廳寬敞,卻隻有七個人。正麵朝南對著他坐著一位金袍道者。道者兩旁,一邊是兩個和尚,一個手持著禪杖,一個手持金缽。另一邊則是三位道士分持鏡、尺、錘。還有一位身穿紫色道袍的中年道者手捧拂塵,背背寶劍挺身站在金袍人身側。
“太生,看座。”那金袍人正是張九靈,回頭吩咐陳太生道。
“眾位老神仙在上,小的南大,不敢要座。給眾位老神仙請安了。”南大說完就要跪下。對麵張九靈一撫衣袖,南大立覺一股綿柔之力加身,竟伏不下腰來。此時陳太生已搬了一把木椅過來,看樣式與兩位僧者相同。
“我們隻是懂些道術,算哪門子神仙呢?貧道張九靈,是天師府的府主。這兩位是靈天寺的高僧,持禪杖的是苦慈,持缽的是苦智。這邊幾位是我的師弟持鏡的是皇九軒,持尺的是栢九寒,持錘的是汪九雷。”在張九靈介紹之時,南大也一一看去,對方竟一一給他行了個稽首禮。
“南大見過兩位大師,諸位道長!”南大也有樣學樣的一一還了禮。
“貧道聽聞你是棲鳴山下,趙家村人。又聽說趙家村家家戶戶姓趙,你真名叫趙南大麼?”
“回稟仙人,小的不姓趙,就姓南……”說著南大竟一邊手舞足蹈,一邊將自己姓氏由來一五一十的講與在場的幾人聽了。
張九靈聽罷長籲一聲,問道:“趙家村有多少人口?”
“有近二百口人。”
在場眾人聽聞立馬一陣長噓短歎,兩位僧人竟雙手合十,直念阿彌陀佛。南大心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果然張九靈下麵的話印證了他的猜想。
“你可知趙家村所有人口,除了你夫婦二人,全都遇難了?”
南大聞言,立馬想到自己的寶貝兒子。一股難以言喻的悲愴之情湧上心頭,眼前一黑就眩暈起來。好在此時耳邊傳來一聲清亮佛號,又將他意識喚回。
“是我等一時不查,被隱藏在暗處的妖禽,引下九天寒氣,冰封了整個趙家村。我等救護不利,望施主見諒。施主有什麼要求盡可提出,我等做得到的定不推辭。”一旁從不曾說話的苦慈大師道。
“這,小的不敢有什麼非分之想。請幾位仙人送我回村吧,我想找找兒子。”南大心頭悲情上湧,眼淚一鼓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