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泱開始鬧脾氣,小孩子一根筋起來,任何人的話都聽不進去。她得不到母親的回答,脾氣見長,到了晚上亦不再和宋如我一同睡覺。
一切變得那樣快,就像是之前日子裏那個可愛黏人的小姑娘就像是一個夢。宋如我對於盛泱也是沒有辦法,從心底來說,對於這個孩子,她有心無力,甚至看著她都覺得內心愧疚。
說到底,她對於這個孩子終究是虧欠太多。到現在連管教她都不敢下狠心。更何況,現在盛泱鬧著要見父親,也是十分合情合理。他們父女感情深厚,自然跟她這個半路出現的母親不可同日而語。
宋如我感到十分沮喪,盛泱如今的狀況讓她一瞬間就失去了當母親的信心。這個東西真是奇怪,完全取決於盛泱對她的態度,簡直一錘定音。
星期日,盛泱賴在房裏不吃早餐,老管家將牛奶和三明治送上樓,千哄萬哄總算將小姑娘騙起來洗漱吃飯。宋如我又上樓給盛泱梳頭挑衣服。
外頭日頭正好,小花園裏開了一大片櫻草花,橢圓形的花瓣,粉紅色、紅色夾雜著一點點的黃。春天真的來了。風吹過,葉子輕輕飄動。盛泱站在穿衣鏡前,忽然開始嫌棄起宋如我給她挑選的衣服。
宋如我看著盛泱鼓起來的小臉,一股疲累從心底如同潮水一樣慢慢襲來。她終於蹲下來,與小朋友平視,她十分認真地問道:“泱泱,你不要媽媽了嗎?”
“不要”這個詞在小孩子的字典裏,嚴重而悲傷。盛泱看著宋如我顯然已經有些難受的臉龐,終於垂下了頭,小姑娘語氣哽咽:“對不起,媽媽,對不起。”
她說著說著就開始抹眼淚,倒不像之前那樣作天作地得鬧,可是這會兒她默默地流淚,更像是在宋如我的心裏邊插了一把刀,攪得她心血淋漓。
宋如我一把就將盛泱抱了起來,六歲的小孩子已經有些沉,麵對著默默靠在自己身上的女兒,宋如我即便吃力也十分穩當地一步一步下了樓。
“泱泱,爸爸有沒有跟你講過媽媽和他的事情呢?”
盛泱嗚咽著回答:“沒、沒有。泉叔叔說媽媽去執行星際任務了,爸爸沒有說過。”
宋如我有些沉默,這個時候客廳裏碩大的落地窗所反射出來的陽光將這間沉寂無比的別墅通通照亮。她看了一眼屋外,天藍雲白,一大片一片的綠色中夾雜著點點粉紅的小花。
生機勃勃的一切,曆經寒冬之後,新生就能來到。
盛泱終於不再哭泣,隻是蔫蔫地靠在宋如我身上。宋如我替她穿戴好衣服,然後說:“我們今天出去見見媽媽的朋友,好不好?”
“有哪些人呢?”
“叔叔和阿姨。都是媽媽小時候的朋友。”
宋如我頓了頓:“也有你爸爸的好朋友。”
早上九點鍾,香江別墅的林蔭小道裏空氣清新無比,宋如我一路將盛泱抱到了車上。她自己開了一輛沃爾沃,盛泱倒是自覺,一上車就係好了安全帶。
一路十分平穩,上了高架之後,盛泱終於忍不住開始問問題:“媽媽,那你能跟我講一講你和爸爸以前的事情麼?”
宋如我一路開著車,眼睛隻是平視前方,她臉上十分平靜,隻是慢慢說道:“我十八歲就認識你爸爸了。你爸爸和他好朋友一起到我家裏來玩,他還幫我一起做飯。”
“爸爸還會做飯?!”盛泱不相信。
“不僅會做飯,還會做其他家務。”
“媽媽你在騙我吧。”盛泱終於笑了:“那我爸爸帥不帥?”
帥不帥呢?宋如我笑了笑,轉過頭來朝著盛泱回答道:“很帥。”
得到滿意回答之後,盛泱高興了一會兒,一直到下車這股高興勁兒才過去。宋如我下車的時候看了一眼時間,九點半,離越好的十點鍾還有半個小時。
他們定的是一個咖啡廳,這會兒人很少,盛泱一個玉雪可愛的小姑娘得到了不少服務生的照顧。小姑娘玩了一會兒之後,有些累地靠在宋如我身上,小心翼翼問道:“媽媽,爸爸是不是不要我了?”
宋如我明明知道這些天來小朋友心裏麵來來回回可能就是覺得她被爸爸拋棄了。盛從肅那麼愛她,恨不得將她寵上天去,現在卻放手了。對於小孩子,又何嚐不是一種傷害。盛泱又哭又鬧,大概也是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