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荀淵負在背上,不同於來時沒有目標地亂闖,子墨催動全身靈力極速向前衝去。
黑暗中不知道跌跌撞撞碰上多少不知回避的邪靈,子墨不避不退,咬著牙隻管向前。黑洞沉暗無邊,她隻知道,必須在力竭之前衝到盡頭或許就是生天。
這樣疾行了一段時間之後子墨漸漸變得體力不支,身體裏的靈力開始不受控製地亂竄,像是隨時都能將她撕裂。胸口那愈合得並不太好的傷口在極速前行中又撕裂了,周身的血液像是終於尋到了迸發的出口,從那傷口中迸射而出。
靈力漸漸不繼,子墨這才意識到,她或許想得太簡單了。
僅僅隻是換心,沒有足夠的時間去療傷恢複讓妖王的內丹跟她的身體完全融合,她根本就沒有辦法將荀淵帶出黑洞,衝出六道回到六界之中。
無邊的黑暗中,子墨的身體已經像個篩子一樣,血從她的胸口,口鼻眼耳中溢出。她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自己周身那層光環漸漸弱了下去,好像隨時都會消失,而前方依然不知道何處才是盡頭。
荀淵在她身後悶哼了一聲,子墨心頭一沉。
她突然意識到,如果不能將荀淵帶出這裏,那麼現在,她勢必要做出一個決定。否則等到荀淵一旦清醒過來,若是他意識清明,他勢必不會拋下她獨自離開。若是他意識依然混沌,以他現在的能力,她已經沒有辦法去操控他的生死。
子墨隻用了一瞬便決定了。
她喘息著停了下來,將荀淵輕輕放下擁在懷裏。
籠罩在荀淵周身的光環漸漸變得明亮,子墨自知不能再等。她手裏緊緊地握著簪子,顫抖著抵上荀淵的命門。
再次輕親著他的臉頰,她似呢喃,似滿足一般輕歎,“荀淵,未想到最終我們還是逃不掉天命的安排。既是如此,忘記我罷。”
荀淵睜眼的瞬間,子墨拚盡周身最後一點靈力,將簪子狠狠刺入他的命門。
她親眼看到荀淵眸子一縮,痛苦中滿是迷惑,隨即漸漸清明,慢慢地有了怒意。他張了張嘴,子墨笑著將臉貼上他的臉頰,黑暗中,一滴晶瑩的淚珠在空中劃了一個圓弧,悄然跌落在荀淵的胸口。
荀淵還來不及發聲,他的身體便變成無數光點,一點一點地消失在無邊沉暗的黑霧之中,恍若煙花,絢麗卻短暫。
子墨唇邊淌著笑意,靜靜地坐在無盡的黑暗中,她的雙手還維持著擁抱荀淵時的姿勢,周身的光亮,卻漸漸淡了下去。
就在她的意識開始渙散,身體即將完全隱入黑暗時,一道極光嗖然而至。
恍惚間,她竟然看到了子倉。
子墨殘留的意識告訴她,沒道理會在這裏看到子倉。她依稀又想到,人族將死的時候都會回光返照,或許這也是她即將變成廢物之前的最後一絲執念。
正混混沌沌地想著,胸口卻突然一熱,子倉的大掌已經堵上她胸口那道猙獰地正在流血不止的傷口,一股熱力源源不斷地輸入她的體內。
子墨的神識又清明了一點。睜了睜眼,她用了一點時間才分辨清楚,擁著她極速飛行的正是子倉。
“你怎麼來了!”
子墨又急又氣,氣息雖弱仍然揪著他的襟口問。
子倉周身的光環白得刺目,子墨看了有點灼眼。也不知道是那光環太過閃亮還是什麼緣故,他的臉色很難看,冷得像冰。
他的語氣更冷,咬著牙崩出來兩個字,“閉嘴!”
子墨知道子倉想幹什麼,過了一會,忍不住喘息著提醒他,“我暫時還能撐得住,你若是想讓我活著離開這裏,先不用急著替我療傷,盡全力衝出黑洞越過時空之門才是上策。”
子倉沒有接她的茬,胸口依然源源不斷有靈力灌輸進來,子墨知道子倉根本就沒有將她的話聽進去。
子墨試圖著想要抗拒,子倉眼神淩厲地盯了她一眼,恨恨地說:“如果你不想跟我一起留在這黑洞當個永遠的傻子,最好什麼也不要做。”
子墨怔了怔,終是無力放手。
幸好子倉周身的光環亮得很是刺眼,子墨料想他如今的修為隻怕早就到了出神如化的地步,也就不再出聲,在他懷裏靜靜調息。
子倉疾行的速度很快,子墨在他懷裏調息了整整一個小周天,睜開眼時發現他們還在沉暗無邊的黑暗中。再看子倉,他的額頭隱隱已見汗,周身的光環明顯也黯淡了不少。
子墨試圖說服子倉,“荀淵已死,我現在對這個地方沒有留戀。如果你不能帶我全力衝出黑洞,就算給我輸入再多的靈力也救不了我。你明白我的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