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嬰也不明白,榻還是那張榻,但是身邊多了一個人躺在旁邊之後,在緊張之餘竟讓她漸漸多了一份安心。少頃之後,她便在這種安心中放鬆地睡了過去。
仉陌隔著結界聽到荀嬰的呼吸平穩地傳來,他繃得緊緊的神經終於放鬆下來。悄悄轉過頭去,黑暗中荀嬰的輪廓隱約可見,耳朵聽著她的呼吸,仉陌心裏奇異地覺得前所未有的滿足。
他在榻上輾轉難眠,卻沒有留意到一股紫濃的煙霧漸漸從窗框中漫延進來,不過一刻,房中一切都陷入深睡之中。
王蔣看了看榻中間那道結界,不屑地說:“這個小姑娘也太不相信咱們的小主人了!憑咱們小主人那種性子,她就是不設這道結界,咱們小主人也絕對不會碰她一下。”
“最近我常常都在反省,小主人如今這個性子跟咱們平日的教導大有關係,都怨咱們平時把他看得太緊了,才導致他生成今天這種拘謹的性子。想他父親閻王,從小就被鬼王放養,反倒生成那種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正因為如此,他才能領著我們在天地間掙得一席之地。”
王曆說到這裏,忍不住又喟然長歎,“而我們卻將天資聰穎的小主人從小就看得死死的,害得他如今跟自己喜歡的姑娘躺在一張榻上,居然連碰都不敢碰一下。想想真是罪過呀罪過!”
“所幸咱們現在發現還不算晚。”
王蔣上前三兩下將荀嬰的結界撤了,順手從懷裏掏了個風蟲傀儡,施了個法術,然後朝荀嬰身後一丟,這才拍了拍手得意地說:“成了。不用到半夜,小姑娘一準冷得往咱們小主人懷裏鑽,走吧。”
王曆桀桀奸笑,“這主意好。”
“啊——”
清晨,仉陌在荀嬰的驚叫聲驚醒,條件反射便想坐起。
誰知道才探起半邊身子,卻發現右手被人壓住了,還迷迷糊糊的他身子一側,朝右倒去。緊接著唇上一凉,仉陌猝然張開雙眼,觸目所及是一對成了鬥雞狀的墨玉眼。
尖叫聲嘎然而止。
仉陌眨了眨跟,這才發現自己正貼在荀嬰臉上,他的唇正巧粘在荀嬰的唇上。一股熱血往頭上湧,仉陌覺得全身的熱度驟然上升了不少,那顆心也像隨時會從胸腔裏跳出來一樣。
先他一步回過神來的荀嬰狠狠地在他唇上咬了一口,仉陌吃痛,悶吭一聲捂著嘴滾倒在榻上。
荀嬰一翻身跨坐在他身上,雙手揪著仉陌的前襟惡狠狠地湊到他麵前,恨恨地說:“我看你平時老實巴交的,沒想到你竟然是個衣冠禽獸,誰讓你私撤結界的,你個混蛋!”
說著荀嬰就來了氣,衝著仉陌沒頭沒腦地就一通好打。
仉陌簡直百口莫辯。他一邊躲避荀嬰的攻擊,一邊試圖解釋,“我沒有……”
“你沒有!你沒有,難道是我自己撤了結界爬進你的被窩不成?!”
荀嬰更來氣了,下手也就更不留情。
這若要是在平時,仉陌讓荀嬰打多少下都無所謂,但是這件事卻事關他的清白,仉陌覺得很有必要解釋清楚。
偏偏荀嬰根本就不給他解釋的機會,隻是一徑拿他撒氣。
仉陌一急,翻身將荀嬰壓在身下,將她的雙手禁固在頭頂,大聲喝道:“你聽我說行不行!”
從來沒見過他發脾氣的荀嬰被他這麼一吼,一時竟怔住了。
“我真的沒有撤你的結界。我敢當天發誓,若我仉陌昨晚私撤結界,存心冒犯荀嬰,讓我天打雷劈,灰飛煙滅!”
仉陌情急之下隻得當天發誓以證清白。
荀嬰看他連半點猶豫都沒有就立下這麼重的毒誓,不由得心虛地想:莫非真的是自己撤了結界,主動投懷送抱?!
仉陌看著她的雙眼坦蕩得不帶一點齷齪的邪念,荀嬰越來越心虛了。
不敢直視仉陌的雙眼,荀嬰雙眼亂瞟,無意中又看到自己已經踢到床角的被子,心裏模模糊糊地想起,昨晚自己睡到半夜的時候後脊梁一陣陣發冷,於是她就下意識地遁著熱源貼了上去。難道……
這麼一想,荀嬰心虛得更厲害了。
可是再怎麼心虛,她也總不好向仉陌承認是自己主動鑽了他的被窩。
荀嬰臉上熱得已經可以燙熟雞蛋了,嘴上仍強硬地說:“昨晚的事既然沒憑沒據,我就當沒發生。你個混蛋,現在還壓著我幹嘛,還不放開我!”
仉陌讓她這麼一吼,才意識到自己正以極其曖昧的姿勢壓在荀嬰身上,連忙紅著臉放開她,慌慌張張地下了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