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 / 3)

陳克端起麵前的酒杯,一飲而盡。放下酒杯,陳克道:“我看現在的革命者,目的無外乎推翻滿清。好一些的,就弄個語焉不詳的計劃,大概個要建立一個什麼樣的國家。就我讀過的書,知道的那點東西。看他們的新國家計劃就是一堆狗屎。什麼叫革命?革命。你無論如何滿清竊取中華,人麵獸心。或者等等如此,但是滿清能有這60年,靠的可不僅僅是帥獸食人。正是有一整套的製度在滿清後麵支撐著它存在。我的革命,要革的就是這套製度的命。你把滿清打倒,中國還是這套製度,兩位覺得能打贏列強麼?”

從見到徐錫麟開始,陳克都試圖讓自己看上去溫文爾雅,而此刻,陳克沒有麵對鏡子,自然看不到自己的神色。徐錫麟和秋瑾卻清清楚楚地看到,陳克兩眼圓睜,神色可以是帶了殺氣。而且隨著陳克情緒的激動,一種更加銳利的神態幾乎是噴湧而出。方才那個和善微笑的青年,此刻已經完全看不到了。

“我覺得二位對慈禧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就我看來,這隻能二位對她有希望。如果八國聯軍不是殺進北京燒殺搶掠,而是被滿清軍隊一舉殲滅。那些洋鬼子被遊街示眾。外國被迫向中國各地賠款。兩位恐怕就要高喊老佛爺萬歲了吧?”陳克的話已經算得上毒辣,聽了這話,徐錫麟臉色登時變得難看起來。

“但是對我來,就完全不同。滿清的那套製度既然絕對不是歐洲國家的對手,那麼無論誰在台上,中國都不可能取勝。種瓜得瓜,種豆得豆,你要是種了豆子,卻想收獲西瓜,可能麼?看到歐洲收獲了西瓜,你埋怨種豆子的滿清沒有種出西瓜來,這不是太可笑了麼?”到這裏,陳克忍不住冷笑兩聲。

“我一點都不恨滿清,至少現在我已經不恨他們了。滿清,還有滿清代表的製度已經沒有希望。在當今的世界上,中國封起自家門來已經完全不可能。我們現在要站在世界的角度上來看待世界,看待中國。為什麼中國被歐洲那些屁大點的國家按住痛打,因為中國不強。為什麼中國被歐洲那些國家的百姓看不起,因為中國對世界沒有貢獻。中國沒有能夠引領世界的潮流向前。我的革命,就是革除中國舊的製度,讓中國強大起來,帶領全世界走向更加美好的未來。”陳克到這裏,聲音尖銳,簡直像是要咆哮起來。

或許是感覺到自己的失態,陳克長出口氣,平複了一下情緒,也讓自己的聲音變得低沉一些。“下興亡,匹夫有責。在外國卻有句話,國家破敗如此,我輩皆是卑劣之人。中華處於下之首,足有兩千多年。我們今怨尤人,把責任歸於滿清,我們沒有生於這世上之時,中國強大也好,衰落也好,和我們自然沒有關係。但是今我們在這世間,不求上進,隻是痛恨前輩耽誤了中國,那就是實實在在侮辱了革命這兩個字。既然自認要革命,我們就上下求索,竭盡心力。若要上下求索,那就先拋了自己的偏見。中國之所以衰弱至此,到底是怎麼回事。到底是在哪裏錯了?是滿清有問題?還是中國的製度有問題。”到這裏,陳克拿起酒壺給自己斟了一杯酒,“我們今在這裏把酒言歡。出了這屋子,外麵的中國也不是到了哀鴻遍野的程度。這點我們必須承認。可是,依我的眼光來看,要不了多久,這個舊製度就會維持不下去。哀鴻遍野的時代馬上就要降臨。我問兩位一句,我們的敵人到底是誰?”完這話,陳克盯著徐錫麟和秋瑾。

對麵兩人一時無語,原先對陳克的印象此時已經起了翻地覆的變化。秋瑾看了看陳克,又看了看徐錫麟,突然間拍案笑起來,一開始還算是冷笑,後來竟然是大笑的停不下來。過了好一陣,秋瑾才勉強停住笑聲,她掏出手絹抹了抹眼角笑出的淚水,用那種大笑後特有的氣短聲音道:“陳先生,不,文青,文青。我原先真的不懂,你看著就是出身顯貴人家,居然跑到這紹興鄉下,求見伯蓀這等鄉間士紳。我覺得其中肯定大有問題。聽了文青這番話,我是真的懂了。文青你確實是革命黨人。而且你這等革命黨人,在京城隻怕是一都活不下去。先前我疑你有詐,我向你賠不是了。”

聽了秋瑾的話,徐錫麟也點點頭,“原先看了文青的大作,還覺得有些不明白。現在我才知文青寫那大作,是何等心態。以文青的認識,愚兄我大大不如。”到這裏,徐錫麟深深歎口氣,“當今革命青年,真的是能人輩出。我看了陳華和鄒容的大作,已經驚歎二十多歲的青年,已經是如此了得。可惜啊,鄒容一個月前在上海獄中不幸去世。若是能聽文青與鄒容一起談論革命的話,愚兄真的是死而無憾。”

到這裏,徐錫麟正色坐好,“文青,你早時來我這裏拜訪,一開始就有事相求。愚兄我才疏德淺,本無力為文青驅使,現在我隻想問一問,文清想讓愚兄如何效力。”

“伯蓀兄言重了。”陳克連忙答道,“我知道伯蓀兄在上海也有些人脈。這革命,若是沒有資金,是絕對不行的。我想在上海做些事,所以有一個不情之請,想請伯蓀兄帶我去上海。我一個外地人,貿然到上海肯定是死無葬身之地。沒有伯蓀兄這等革命同誌提攜,我所所想都是虛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