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元洪並沒想到安慶城內的亂黨居然決定撤退,沒有什麼特別的理由,黎元洪堅信那些亂黨們是不肯離開安慶城的。//. //在這樣的判斷下,黎元洪命令暫時停止炮轟。黎元洪雖然看著有條不紊的進行著戰爭,其實他心裏麵不解與疑惑遠比外人看到的多的多。
這場收複安慶的戰鬥不僅僅是一場軍事行動,還有著更加深刻的政治背景。黎元洪隻是一個軍人,對於朝廷到底發生了什麼知之甚少。他僅僅知道湖北發生了生麼。安慶失陷之後,張之洞大人突然進京。進京前張大人發話,沒有張大人的親自命令,不管誰的命令,新軍都不許“輕舉妄動”。這句“不管誰的命令”意思那是十分豐富的。理論上湖北新軍是朝廷的軍隊,也歸陸軍部管。這兩者如果下達了命令,新軍必須服從。但是張大人的意思明白了就是“我不下令,湖北新軍絕對不許出動。”
黎元洪不知道到底朝廷裏頭發生了什麼,他也沒有太想知道的衝動。湖北新軍是張之洞大人一手創建的軍隊,自然唯張大人馬首是瞻。不管是朝廷也好,陸軍部也好,沒有張大人的命令,湖北新軍一兵一卒都不會動。大家準備了一個多月後,張之洞大人的親令終於到了湖北,內容很簡單,“謹慎為上。以奪回安慶、池州為要。不可貪功。”
對這段話,黎元洪的理解是,“少死人,不著急,慢慢打。”黎元洪唯一不解的是,新軍出兵的時候朝廷都是要給錢的,而這次湖北新軍出兵則分文未給。但是張大人既然發話,湖北新軍也不可能因為這點錢鬧起來。於是黎元洪就按部就班的進行著戰鬥,對安慶城也沒有采取四麵包圍的戰術。他並不知道自己的“保守”給了安慶城內的亂黨們千載難逢的消息。由於北門外沒有湖北新軍的部隊,陳獨秀把突圍路線定在了城北。
當然,就算是黎元洪知道安慶城內的亂黨準備突圍,他也不會改變自己的部署。張之洞大人交代的很清楚,“以奪回安慶、池州為要。”至於城內的亂黨,黎元洪認為張大人的話已經的很明白,“不可貪功。”
陳獨秀帶領著嶽王會九百多名核心成員離開安慶北門的時候,情況居然出奇的順利。在沒有阻攔的情況下,他們帶著銀庫裏麵剩下的十幾萬兩銀子以及糧庫裏麵的三萬多斤糧食出了安慶城。安慶城裏麵還留了二百名骨幹士兵,常恒芳帶著他們負責殿後。看著高高的安慶城原來越遠,這些嶽王會的骨幹們心裏麵都有著強烈的失落感。何時才能重回這座大城市?這些人心裏麵都沒有譜。也就是在此時,湖北新軍的大炮重新開火了,隆隆的炮聲仿佛是號角,激勵著這些退出安慶的嶽王會人員調頭向北,快步去了。
常恒芳對於會黨們的叛變是極為憤慨的,他之所以領命殿後,一方麵是他作為軍事上的指揮官,算是很有能力與威望的。另一方麵,常恒芳心中有一股邪火要發泄出來,他自己是自告奮勇負責殿後的。
“常統領!這城頭我們上不得啊。”會黨首領哭喊著跪下,然後緊緊抱住了常恒芳的腿,“常統領,湖北佬炮打得這麼利害,上了城頭就是個死。你讓我們上城,那就是要我們的命啊。常統領,這城不能上了。”
“你們這是要背叛革命了麼?”常恒芳怒吼道。在他身後,二百名荷槍實彈的嶽王會骨幹們對麵前的會黨首領們怒目而視。他們也知道刁德章與周興臣逃走的事情,對於會黨的叛變,這些士兵們與常恒芳一樣惱怒。隻要常恒芳一聲令下,這些戰士就會毫不猶豫的對會黨們開槍。
常恒芳緊盯著那些瑟瑟發抖的會黨首領,“你們這一個多月來,在我們這裏每個人最少都賺了五十兩吧。到了該你們上陣的時候,你們怎麼就沒有當時的那股子信誓旦旦的勁了呢?當時你們的話都是放屁麼?”
會黨首領們一個個都不敢吭聲,炮彈爆炸時的巨響與劇烈的震動徹底剝奪了這些人的勇氣,他們無論如何都不敢上城,但是這些人麵對憤怒的常恒芳以及常恒芳背後的那群憤怒的安慶革命軍士兵,同樣不敢拒絕。
常恒芳本來還想再訓斥會黨們一番,但是此時他的確沒有這多餘的時間。“你們不肯上西城也行,你們現在就給我守東城和南城去。東城與南城下沒有湖北佬。”
聽到常恒芳開恩,這幫人一個個連連點頭。常恒芳也不再多,他命令士兵們看押著這幫人,讓他們帶著自己的部眾上了南城和東城的城牆。在城下,常恒芳又把會黨的首領們叫在一起,“我們現在已經從城北繞到湖北佬背後,這是要和湖北佬決一死戰。你們一定要給我們守住城東和城南。聽到沒有。”
“常統領,我們一定能守住,我們一定能守住。”會黨的首領們不管心裏頭怎麼想,嘴上都不停歇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