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軍很有官軍的派頭,段祺瑞出兵的時候把出兵儀式專門定在徐州城西門外。//. //{hp:///書友上傳更新}北洋第三鎮的所有部隊鎮、協、標、營都打著各自的軍旗,秋風大,微涼的秋風一過,各個旗子都飄揚起來,真的是旗幡招展。段祺瑞身穿統製的軍服,黃色的穗帶看著也是威嚴莊重。
給北洋軍維持治安的是官府衙役,他們一個個羨慕的看著衣衫鮮亮的北洋軍,而羨慕的目光主要是投向了那些軍服鮮亮的軍官。好在圍觀群眾的看著龐大的軍陣,心裏都好奇的想靠前,又被這軍人殺氣騰騰的氣概所嚇住。總算是沒人不要命的想往前擠的太多。
孔彰帶了周勇也在觀看出兵,不過孔家能弄到更好的位置,在臨時充當教軍場的空地附近茶館二樓,孔彰與周勇坐在窗口的位置眺望著整齊的軍陣。孔彰知道周圍的人對自己的評價,“打雷劈”這綽號早就傳到了孔彰耳朵裏頭了。孔彰表麵上沒有什麼反應,實際上心裏頭對這些抨擊自己的無知鼠輩是極為看不上眼的。看出兵這等容易激動的場麵若是請了這些鼠輩同看,知道他們會出什麼無聊的話。但是帶了那些隻知道唯唯諾諾奉承自己的手下,同樣很無趣。相比較,周勇這種能夠很正常與自己打交道的人就顯出其價值來。
而且孔彰好歹是周勇的東家,心理上自覺的有些優勢。周勇根本不在乎孔彰想什麼,他完全正常的與孔彰上了茶樓,夥計上了茶,周勇給孔彰端茶倒水,盡到了該做的禮數。孔彰轉頭看著北洋軍陣的時候,周勇也扭過頭去觀察。從不同的高度與角度看過去,感覺也是完全不同的。周勇在部隊裏頭是副排長,進過軍校短訓。在他看來,眼前的這支北洋軍的確能稱得上或許是一支勁敵,但是北洋軍身上缺乏了很多極為關鍵的東西。非常具體的感覺,周勇也不太清楚,一定要的話,這支軍隊不是一個整體。而是涇渭分明的好多部分組成的。高級軍官也好,中級軍官也好,士兵也好,他們之間的距離這麼近,卻如同被無形的東西隔開般。最重要的是,無論是軍官還是士兵,他們都對這些隔絕習以為常,甚至認為經地義。在工農革命軍裏頭,這絕對是不正常的。
正觀察著,周勇就聽到旁邊的孔彰突然笑道:“周勇,難道你也當過兵不成?”
周勇轉過頭,卻見孔彰正瞅著自己,臉上有些異樣的神色。周勇其實不討厭孔彰,孔彰出身大戶,又是留學生,卻因為專業過於超前而不能施展抱負,在苦悶中反倒沒有什麼戾氣,這也算是難得。雖然孔彰這中神態使其很是失禮,周勇也沒有放心裏,他笑道。“少東家,我沒當過兵。”
孔彰對周勇坦承的笑容很是不解,方才孔彰也在看軍陣,“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孔彰完全是看熱鬧,若是別人和孔彰同看的話,未免就如茶樓裏頭的其他看客一樣大呼叫胡八道,周勇一聲不吭的反應本來就夠另類。孔彰很隨意的看了周勇一眼,隻見周勇神情專注的看著北洋軍陣,孔彰對這種視線很熟悉,他在不少歐洲技師和工程師身上見過,他們研究本專業機械設備的時候都是這樣的目光。周勇一個災民居然能對北洋軍陣有這種反應很是不正常。
周勇用明亮的目光回望著孔彰,那種簡單穩重的目光讓孔彰不知道該問什麼。就在此時,北洋的軍樂隊開始演奏起來,《北洋新軍在前進》這首軍樂是陳克抄襲紅色警戒三裏頭《蘇維埃在前進》的曲子,那股子凶猛的氣魄令人聽了之後心中一震。段祺瑞主導的出兵儀式已經結束,孔彰聽到這歐洲風情的曲子,便忍不住被吸引了。加上他也心知不可能再從周勇這裏問出什麼,孔彰幹脆就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到窗外。
台子上的段祺瑞和其他高級軍官依舊站在那裏,台下的士兵們已經按照部署列隊開始行軍。茶館二樓距離台子很遠,也看不清這些人的神態。倒是行進的士兵們興奮昂揚的動作倒是很有些意思。
孔彰忍不住又看向周勇,周勇若有所思的看著北洋新軍的行列,那目光絕非軍事外行才有的。周勇到底是幹什麼的?聯想到周勇安徽的出身,還有平素裏那從容不迫的作風,孔彰心裏頭忍不住一震。
周勇並不在乎孔彰會怎麼想,他已經接到了組織上的通告。最新的軍事行動有可能要在徐州展開。其他同誌已經編入了新的徐州城內的作戰部門。周勇有可能接觸到徐州的軍營,他沒有被調入新的行動部門。周勇作為工農革命軍的老戰士,參加過一係列的戰役。特別是參加過第一次安慶之戰,那是他第一次遠行千裏。這次戰役之後,工農革命軍裏頭的幹部們想象力都得到了極大的提升。北洋軍一旦大舉出兵,徐州空虛,人民黨偷襲徐州的難度同樣大大降低。第一次安慶之戰後,人民黨並沒有占據安慶,不少同誌當時很不解。
在軍校裏頭都有些基本的戰略課程,陳克在課堂上專門講過“存入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同誌們理解了,卻不能接受。之後圍繞安慶的幾次爭奪戰算是證明了陳克戰略方麵的真知灼見。現在的徐州也是如此,隻要不是為了長期占據徐州,工農革命軍奪取徐州的難度就很。()對段祺瑞王士珍來,徐州則是他們的老巢,失去了徐州之後他們定然慌了手腳。既然本來就沒有占據徐州的打算,工農革命軍大可把徐州的軍備什麼的搜羅一空,然後撤回根據地。從安徽到徐州之間沒有滿清的軍隊,人民黨自然可以縱橫兩地,根本不用擔心別的。滿清即便是重奪了徐州又能如何?他們想在徐州重建自己的軍政統治,就需要大量的投入。即便重建了這徐州的軍政又能如何?如果這些軍隊龜縮在徐州城內,根本就沒有意義。如果滿清依舊與工農革命軍進行運動戰,工農革命軍還可依法泡製,重奪徐州。
對於這些戰略問題,都是陳克講過的,周勇是越品味越有道理。他現在最想的是趕緊打完仗,回到部隊裏頭繼續從事熟悉的軍事工作。情報部門的確是關鍵,周勇自己也承認。現在周勇確信自己的確不合適這份革命工作。看著北洋軍的行列,周勇想到的卻是遠在安徽的同誌,他們應該已經整裝待發,甚至已經踏上了征途了吧。
周勇沒有想錯,工農革命軍的確已經完成了最後的總動員。104師的部隊規模更大,駐紮在根據地四個地區。陳克沒有搞什麼集中,他親自前往四個地區檢閱部隊。章瑜解決了南線湖北新軍的問題之後,104師的四個團沿著淮河駐紮。最精銳的一團駐紮在五河縣,他們承擔攻打徐州的重任,北洋軍南下進入根據地後,一團就繞開北洋軍,北上攻打徐州。為了避免江南新軍的進攻,章瑜已經指揮部隊渡過長江,現在正在東進,如果沒有意外的話,現在章瑜應該已經拿下了守衛薄弱的銅陵。
一團團長楊寶貴親自陪著陳克檢閱了部隊,作為工農革命軍的締造者,陳克已經知道檢閱時候到底要看什麼。整齊的隊列意味著部隊的紀律性,人不是放倒那裏就不會動的木樁,而戰士們有沒有足夠的精力與體力來長時間維係隊列的整齊意味著訓練水平,而戰士們的目光中所蘊含的那種堅定意誌,就是部隊政治工作是否到位的表示。政治工作做得好並不是讓戰士們想的多,讓目光變得複雜。政治工作做到到位之後,部隊的戰士會解開了所有的疑惑,他們知道為什麼而戰,心中剩下的想法就是極為單純的目光。壓倒一切問題,獲得最後的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