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珠連一張字條也沒有留,背著包袱離開了北定侯府,帶走了一匹馬,但不是她平時最喜歡的那匹小紅馬,而是她平時連看都不看一眼的一匹相當普通的大黑馬,她顯然已是破釜沉舟,也預料了自己離去後的生活不會太好,所以她選馬時理智的猶豫了一下,還是希望她最喜歡的小紅馬能夠繼續留在侯府裏享福。
明玉珠當時一心是永遠都不想再看到晴雲天了,也再不想聽到半點有關北定侯府的任何事情。她騎著馬直衝城外而去,沒命的奔向遠方,她在心裏對自己說,要走的越遠越好,離他們越遠越好,能離開這個塵世更好,當時,如果前麵有懸崖,她會毫不猶豫的騎著馬衝上去。
她不怕死,卻怕活著。
奔波了一個月後她來到了一個叫蘆花鎮的偏避小鎮上,這裏四處都是野菊花,白色黃色的最多,給人一種蕭條蒼涼之感,但她很喜歡,正符合她的心境,於是她住進了這鎮上唯一開著的一家客棧裏。
客棧裏幾乎沒有什麼人,因為很少有客人來這鎮上,老板和小二時不時都在櫃台上打盹兒,但是依舊有它存在的意義,像明玉珠這樣的人就需要暫時在這裏棲身,反正這房子是老板自己的,小二是老板兒子,做飯用的糧食都是自己家地裏種的,他們還圈了幾頭豬,幾隻羊,不貪什麼成本,所以這裏飯菜的品種很少,隻為吃飽肚子。
客棧有二層,下麵一層擺著四張桌子,上麵一層四間客房。這就意味著這家客棧隻能住四個客人,老板在客棧後麵還有一棟二層閣樓,比客棧小一些,若是遇到客人多了住不過來,就會安排到後麵擠擠,但多半時候是連前麵的也夠住了。
明玉珠坐在樓下的一張桌子上,手裏握著兩根筷子把碗裏的玉米粒子蒸飯攪得不成樣子。
她目光呆呆的落在一片虛空上,心裏計算著,一個月零十九天過去了,不知道京都那裏現在是什麼樣子,上官芊芊已經是侯府的女主人了吧,表哥可找過她,一開始的出走是有幾分衝動,但她不後悔,留在那裏隻會讓自己更狼狽更痛苦,隻是一開始的怨恨卻漸漸消失了,換來的是對自己的悲憫和哀傷,難道這輩子真的不會再相見了嗎?她是不可能再回去的,他即使找來她也不回去。
想著想著,眼淚就掉了下來。
桌旁有人經過,驚於她奇怪的表情,不禁多望了兩眼,她像賭氣一般抬起頭,頂著兩汪眼淚目光不善的望著路過的人。
這是一個年輕男子,身材修長,麵貌俊朗,氣質儒雅,見她望著他,便對她點頭笑了笑,很快便走出了客棧,消失在眼前。
明玉珠很快便將這個人忘記了,又沉思在自己的痛苦之中。
三天後,明玉珠離開了客棧,她想走得更遠一些,走的時候已經身無分文。
從京都一路走來,都是朝著一個方向走,認準了這個方向就沒有再回頭,她看到鎮的北麵是座大山,連綿不絕,崇崇竣嶺伸向遠方。
小二提醒她,最好換個方向走,翻過一座山的那邊還會是另一座山,沒有人從那裏走到頭過,至少鎮裏祖祖背背沒有走出頭過,還聽說那深山處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