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王愛卿是一個清官了?”
李世民和長孫無忌都非常感興趣,隻要是李牧出糗、吃癟的事情,他們都會覺得很高興。而且這次還事關王境澤,李世民雖不滿王境澤盯住李牧不放,但對這個人還是非常看重的。他在王境澤的身上,看到了魏征曾經的影子。做禦史應該有的樣子,秉持中正,幫理不幫親,不畏強權,敢話。
現在的魏征麼……實在是與山東士族走得太近了些。李世民這兩也一直在想,這次李牧查禦史台,王境澤會不會折進去。他了解過王境澤的出身,也是山東大族的女婿,若家裏真有些不清楚的錢,以李牧睚眥必報的性格,幾次三番被他落了麵子,必然會報複回去。
真是沒想到,王境澤竟真的清如水明如鏡。家裏隻有這麼點錢,當然還是沒有魏征窮。但是魏征的窮,是他自己作的。他的俸祿,給他的賞賜,一點也不比與他同等級的人少。是他非得接濟親族,任憑親族吸血,落到藥都吃不起的程度,也是活該。
高公公答道:“是呀,陛下,若以王中丞目前的財產來看,就是一個普通禦史,勤儉持家的程度。當然這也是王中丞沒有什麼其他愛好,若是如其他同僚一般……”高公公笑了笑,若有所指道:“那就不好了。”
李世民蹙眉,道:“什麼意思?”
高公公趕忙道:“是這樣的,官員的俸祿是有數的,但是平素裏各有來往,或吟詩作對,或交遊宴飲,也有在教坊司……這樣開銷起來,就沒數了。聽聞王中丞除了讀書外,幾無交際,故此才有剩餘。”
頓了一下,高公公又道:“當然那些喜歡交際的官員,大部分都有其他來錢的渠道,也不差這點兒。”
李世民聽懂了,歎道:“好一個純臣啊……禦史台就需要這樣的人,原本魏征也是這樣的人,但他誤入歧途,可歎可歎……”
李世民唏噓了一通,又問:“其他禦史呢?”
“除魏公和王中丞外,其他禦史或多或少,都有來曆不明的錢款。少則數百貫,多則達到兩千貫。逐鹿侯也沒有客氣,全都沒收了。”
“兩千貫!”李世民恨聲道:“在禦史台這個清水衙門,都能貪墨兩千貫,著實可恨!這樣的人,也能為禦史?”
“陛下,您可錯了。”高公公笑吟吟出聲,道:“老奴這兩日為陛下留心此事,發覺這禦史台可不是清水衙門。不少禦史,幹得都是敲詐勒索的買賣。譬如有人查到某個官員的罪行,他按下不,私下去找此人。若是能拿出錢來,罪證便會銷毀。一年開張三回,就足夠交遊使用了,遠比其他衙門口方便。”
李世民氣得胸口發堵,歎道:“這就是朕的禦史台啊!可笑朕還指望他們監察百官……嗬!”
長孫無忌勸慰道:“陛下,魏公那日得其實不錯。水至清則無魚,人都是有私欲的。李牧曾過,下熙熙皆為利來,下攘攘皆為利往。商賈如是,官員也如是,陛下不必過於介懷。”
李世民氣憤道:“這都是狡辯之言!輔機,你人都有私欲,那為何如魏征、王境澤者,偏沒有這樣的私欲?為何李牧他就能自己去想辦法賺錢,而不是從中貪墨?可見究其根本,還是人性!”
長孫無忌苦笑道:“陛下,滿朝文武何止百人,魏征有幾人?李牧又有幾人?陛下欲展宏圖之誌,僅靠魏征、李牧如何能行啊?”
“你……!”
李世民語窒,瞪著眼珠看著長孫無忌,長孫無忌坦然受之。這對青梅竹馬成長起來的兄弟,終於第一次無形地展開了交鋒。
方才的對話,二人都沒有點明,但彼此都明了對方的心意。
李世民是在提醒長孫無忌,不可過於徇私。而長孫無忌則在告訴李世民,人人皆如此,你是皇帝,也改變不了人性。
對視良久,李世民終是沒有狠下心與這位兒時玩伴撕破麵皮。他又看向高公公,岔開話題道:“那個錦衣衛是怎麼回事,三百人,也敢稱‘衛’?”
高公公笑道:“陛下,起這事兒,可有意思了。逐鹿侯不是找您要了三百人的名額麼,他在屯衛挑了五百人。打算優勝劣汰,留下三百人。挑人倒是順利,但出營的時候,屯衛把馬匹、甲胄、兵器都留下了,什麼也不給帶。逐鹿侯隻好自己買馬,自己製甲,自己鑄兵器……”
“哦?”李世民挑了下眉,笑道:“怪不得他再建工廠,原來是吃過虧想要找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