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父的擔憂,我心裏明白。”
李績這樣謹慎的人,能如此開誠布公地跟他談論這種話題,李牧心裏已經非常感動了,同時他能也聽出來李績話語中的意思,他是借著李孝恭的事情,來警告李牧,不要太過於出風頭了。因為李世民的性格,有一部分便是爭強好勝。他要做的是千古一帝,為後世帝王楷模。這樣的人,不會允許有臣子掩蓋他的光芒。
而李牧,靠著不知從哪裏來的本事,做任何事情,都無往而不利。他的一舉一動,吸引著人們的眼球,他幹什麼都是最出風頭的那一個。
李績是在擔心,若是有一,李世民感覺到了來自李牧的威脅,那麼他的好日子估計也就到頭了。
“……但我這樣想,陛下想當明君,就要有明君的度量。我做的事情,不為私利,若因出風頭這點事兒,陛下就針對我,他也成不了明君。至於河間郡王的事情,義父,我是這樣想。河間郡王待我好,我也待他好。若我因為他的身份而顧忌、疏遠他,那我李牧這個人,也不算君子了。”
“聖人言,君子坦蕩蕩。我與人交,不想考慮這人的身份地位,也不想考慮這人有無錢財。意氣相投,便是朋友。或許義父所慮是對的,但我不想那麼累。”
李牧長歎一聲,道:“義父,你是知道我的。孑然一身來到長安,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是上垂愛。就算有一,我全部都失去了,我也不覺得有什麼可惜。隻願身邊的人還在,這便是我最大的滿足了。”
“思文有句話得對,男兒生於地之間,當建功立業。”他看向李績,認真道:“思文有他想走的路,我也有我想走的路。我想盡己所能,讓大唐變得更好,也不負我來這世間一遭。我會盡力去做,但能做到什麼程度,就聽由命了。若是真有義父擔憂的那,大不了我就辭官歸隱,回定襄種地去。我想著,陛下的心也是肉長的,不會恁地絕情,到時我放棄一切,他還能不讓我走麼?”
李績心裏頭苦笑,他還是覺得李牧太過於真了。
人心是肉長的,這話不假。但帝王的心,真的是肉長的麼?帝王之絕情,不是常人所能及,也不是常人所能想象的。李世民若是不絕情,他能幹的出弑兄殺弟的事情來?
當年玄武門的事情,李績雖然沒有參與,但他作為當時屯衛的大將,手裏握著重兵,這件事幾乎就是在他眼皮底下發生的。論武力,李建成和李元吉倆人捆在一起,也不是李世民的對手。論謀略,他倆更是白給,這還沒算上秦王府的一眾謀士。可以這樣,當李世民躲過那杯毒酒之後,李建成和李元吉就再無一點機會。而李世民決定下手的那一刻,事情就已經出了結果。
他有百步穿楊之能,若他不想殺李建成,李建成不會死。若他不想殺李元吉,已經負傷的李元吉也不會死。他完全可以效仿前朝,幽禁兄弟,但他沒有,而是選擇來個幹脆,以絕後患。
這樣的人,心是肉做的?
李績可不這麼認為。
雖事出有因,李建成和李元吉也是想置李世民於死地,李世民動了殺心,也無可厚非。但人之善惡,往往就在一年之內。善大於惡,以德報怨,惡大於善,以直報怨。不能李世民錯了,但也可以看得出,他並非一個善念之人,而且他的度量,也沒有他表現出來的大。
李績今日的提醒,還有一個願意,那便是他知道了王鷗的事情。
王鷗和李世民的事情,李績也有所耳聞。李世民對王鷗有多愛慕,李績不清楚,但他清楚的是,沒有一個男人願意看到自己的女人被他人染指。
李牧之於李世民,是子侄,是臣子,他送李世民這頂綠帽子,得是多大的度量,才能接受?
李績用腳指頭想,都能猜到李世民有朝一日得知細情之後,會是怎樣的龍顏大怒!屆時,李牧的千般好,也抵不過這一個壞,盛怒之下,抄家問斬都是沒準的事情。即便李世民冷靜下來,後悔了,又有什麼用?墳頭的草都兩尺高了,世間哪裏還有李牧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