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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朝之後,各部大佬都非常有默契地來了中書省的衙署。由於中書省是秉承君主意旨,掌管機要、發布皇帝詔書的地方,往往掌握著第一手的消息,所以有什麼事,各部的官員都想在中書省打探一下消息,久而久之,就形成了朝議之後,再到中書省坐一坐的習慣。
今爆的這顆雷,其實也不新鮮。曆朝曆代皆如此,隻不過就是沒人提而已,因為沒法提,在秦漢之後,隋唐以前,曆朝曆代都是世家門閥獨大,皇權受限,令不出都城,根本也管不了。
但到了李世民登基,則大不一樣。現在朝廷擁有的武力,遠超曆代,而世家門閥經過隋末大亂,到了曆史上最薄弱的時期。句不好聽的,背後搞鬼還算能做到,扯旗造反的事情,他們根本就沒那個能力了。
也就是,李世民有掃除門閥的能力,隻看他願不願意付出代價罷了。
而門閥雖有抗爭之力,但終究胳膊拗不過大腿,若李世民一意孤行,大家都是案板上的魚肉,誰也逃脫不得。
在這點上,隴右勳貴和五姓七望的訴求應該算是一致的。
中書令岑文本是此間的主人,見眾人來到,讓吏上茶,但上了也白上,誰又心情喝啊。魏征像是瞬間蒼老了十歲,坐在椅子上耷拉著腦袋,他著實是被打擊到了。圖窮匕見之時,他明白了一切,但又有什麼用呢?每一步都被算計的死死的,而且李牧用的都是陽謀,根本就沒空隙可爭辯,無論是大義還是國家法度,自己這邊都是一點也不占理,仗還沒打就輸了。
好半沒有人話,總不能一直這麼安靜下去,王珪左右看了看,出聲道“諸公有何見解,不如吧?”
“!”有人接話道“王叔玠,你是又要打算去找李牧求饒吧?活了一把年紀,越活越回去了,這次你自己去吧,我們丟不起這個臉了!”
王珪紅著臉爭辯道“什麼叫我求饒?上次的事情,你們若是聽我的,能有那麼多麻煩麼?就是出一點錢的事情,一個個都不情願——”
“少放屁!”大難臨頭,也顧不得禮數了,有人大喊道“要不是你家那個不知死的家夥去行刺,能有什麼事?到底賴誰?”
“我……”
“好了!”魏征大喝一聲,道“都別吵了、別吵了……”
魏征還是有些力度的,他這麼一喊,果然安靜了下來。有人不甘心,澀聲問道“魏公,就一點辦法也沒有了麼?”
魏征苦笑道“事到如今,還有什麼辦法?長孫衝那份奏折你們也看到了,田地麵積計算精確到畝,稅目空額精確到文,想辯駁,誰能拿出證據來?”
“一定是李牧這廝的詭計,咱們都中計了!”
“咱們抱團頑抗如何?應該有一拚之力!”
魏征歎了一聲,道“李牧已經把所有環節都考慮到了,一環扣一環,怎麼拚?先前的事情,按大唐律,該夷滅三族,陛下為了放百姓一條生路,罪己修法,可謂是仁至義盡。把修法的事情交給我,更是堵住了悠悠之口。如今的情況,怎麼?有利於你的時候,大喊法度,對你又損失的時候,又視法度如無物?真這樣做了,不要陛下那裏不過去,就算麵對下人,也根本沒法交代!就算狡辯得逞,門閥世家的千年名聲也毀之一旦!且若不尊法,也沒有理由赦免之前的數萬人。怎麼選都是錯!”
王珪恨道“好歹毒啊!兩頭堵,前後都是坑!哎!!此子妖孽也,真是太壞了!”
“現在抱怨有何用?”有人怒視看向王珪,道“前你為什麼要承認是你割的舌頭,你若不承認,還有一拚之力!”
“我……”王珪想解釋,但什麼也不出來。他能李牧跟王鷗搞在了一起,而王誌知道此事麼?若是漏了陷,李牧是吃不了兜著走了,但按照他的性格,他會放過太原王氏麼?就算他死了,也得拉個墊背的!
王珪咬咬牙,道“一碼歸一碼,老夫也是要臉的人,豈能讓人頂罪?”
長孫無忌打斷了眾人沒有意義的爭論,道“如今還是趕緊拿出一個章程來,陛下的態度已經非常明確了,想要蒙混過去根本不可能!到底怎麼辦,魏公,你心裏有數沒有呢?”
魏征苦笑道“我怎麼辦?有一畝地是我魏征的麼?可若按照律法來,這下必亂不可。這……我也不知如何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