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太極殿。
高公公剛到門口,就聽殿內傳出來一聲瓷器碎裂的聲音,嚇得手一哆嗦,腳步也慢了下來。
“魏征匹夫!他竟敢如此逼朕!他以為他是誰?這下是朕的!他這是要來替朕做主嗎?!”
長孫皇後勸道“陛下,請息怒,你在這裏發怒也無濟於事,如今滿朝文武都在兩儀殿等著,這樣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若陛下一直不肯露麵,豈不成全了魏征的名聲了麼?”
“露麵?”李世民怒道“你讓朕怎麼露麵?難道朕就要受他們的威脅?難道朕要殺了李牧?皇後!李牧待朕之心你不是不知,朕已經失信與他一次,再害了他的性命,朕於心何忍!再,朕若真的答應了魏征,以後朕還有何顏麵治理下,從今往後,下人隻知魏征而不知朕,這下還能算是朕的下嗎!”
“陛下……”長孫皇後還要再勸,忽然看到高公公在殿門口探頭探腦,鳳目一瞪,喚道“高公公,又發生了何事?”
高公公低著頭進殿,施了個禮,麵色有些為難。李世民擰起眉頭,道“!還有什麼不能的,朕倒要看看,這老狗還能逼迫朕到哪一步!”
“陛下……”高公公苦笑道“剛剛響了登聞鼓,山東大儒盧浮宮和鄭經帶頭,十餘名大儒,上百學子,穿著喪服跪在皇城門口,聲稱要為趙元朗伸冤,老奴剛才去看了一眼,趙元朗的家人也來了,紙錢漫,已經引來了不少百姓圍觀。那盧浮宮正在向百姓宣講,稱趙元朗是他的弟子,是鄭經的侄女婿,若陛下不還趙元朗一個公道,山東士族……”
李世民咬牙問道“他們要如何?!”
高公公嚅囁了一下,聲道“他……他必不能答應。”
“反了!”李世民勃然大怒,案幾旁邊的另一隻瓷也遭了秧,摔了個粉身碎骨,李世民怒道“盧浮宮、鄭經,又是他們兩個狗賊!朕登基的時候,就是這兩個狗賊,跳出來對朕指指點點,朕不似人君,朕弑兄殺弟,朕塗炭生靈……好!今日朕就讓他們見識一下什麼叫做子一怒!來人!去,把程咬金給朕叫來,皇城門口跪多少人,就給朕殺多少人,朕不但要殺了他們,還要誅了他們三族,朕……”
“陛下!”長孫皇後厲聲喝止了李世民,站在他的麵前對視,道“陛下,你若真的這樣做了,豈不是正中下懷?他們的生死不打緊,陛下的名聲怎麼辦!陛下對臣妾過,立誌要做一個明君,如此豈是明君所為?若傳出去,下人又會如何看待陛下!陛下!三思!”
“朕……”李世民看著長孫皇後的眼神,拳頭攥得緊緊的,忍耐著胸中的怒火,半晌,李世民像是脫力了一般,跌坐在椅子上,長歎了一聲,對高公公道“去把魏征給朕叫過來,還有派一隊金吾衛,把那些人和百姓隔開,去吧……”
“諾、”
高公公應了一聲,轉身離開了。李世民沉默不語,良久,道“皇後,朕是真的舍不得李牧。”
“陛下,臣妾也舍不得,隻是如今的形勢,陛下還是要以大局為重。”
李世民歎了一聲,沒有再話了。長孫皇後也退了下去,君臣相見之時,皇後在旁不合禮數。換做別人自然不會挑這個毛病,但是魏征……隻要是能挑毛病的地方,他就不會放過。
過了一會兒,殿外響起腳步聲,高公公引著魏征進殿。魏征看到地上的瓷器碎片,抬頭看了眼李世民,沒有行禮,而是很幹脆利索地跪在了地上。
“魏征,你可知子一怒,血流漂杵,今日你如此逼朕,可曾想過後果麼?”
魏征看著李世民惡狠狠的眼神,淩然不懼,道“陛下,臣不知子一怒,臣隻知,聖明之君,仁德為上,民有冤情,陛下身為子,不可視若無睹。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是非對錯,也唯有民意方能作數。”
“嗬!”李世民冷笑一聲,道“少跟朕這些大道理,什麼民意,何來民意?盧浮宮和鄭經這兩個老賊在朕登基的時候,就對朕大不敬,辱罵於朕。朕沒有懲治他們,還邀請他們入朝為官,但是他們!一點也不領朕的情,拒絕了朕!讓朕顏麵掃地!他們在長安置私塾,收門徒,宣講所謂經義,你當朕真的不知道他們在幹什麼?他們算什麼民!你跟朕這些話,難道把朕當成了三歲稚童了麼!”
魏征沒有直接回答李世民的問題,抬起頭看著李世民,反問道“陛下若真不當他們的話是民意,為何當年不直接殺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