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冬日了,那是在我收到邀請的時候,我最終找到了安定的居所。
我已經在清穹鄉的大城伊爾伍茲閑逛了數月,過著猶如拾荒者中貴族的生活,好在我的眼睛並不遲鈍,能從四處搜刮些十分有用的東西來加工售賣,以供我餐餐飽腹。
出了家門,我身上似乎隻剩下那不堪的刀藝了,不過我還是能雕刻些木頭或是小金屬製品,並在某些時候晃花路人的眼,讓他們掏出寶貴的腰包。
看來清穹的人們十分喜愛我的手工藝品。不過,十分不好意思的是,我雕刻的是我家那冷酷,繁複的族徽。
安卡樂·弗克茲(Uncolor·Fox),是我現在的名字,他們都稱呼我“失色狸”,——描述一種於黑BC市中攛掇的沃爾珀。
至於我的家,那些事情被我選擇性忘記,我現在隻知道,我因為丟了“顏色”而被趕出家門,但讓家人非常失望的是,我不會因此餓著,反倒會感受到奇異的喜悅。
真是要感謝上天將我辮子與麵目上的顏色吃掉,留下了現在紫黑的長發,讓我能對著梳妝台晃好久,來補上慘淡的妝。
它讓我不再喜歡什麼巴伐裝束,或是什麼森林係的裙擺。現在我需要的,隻不過是一件漆黑到不反射一束光的大外套。
——嗯,想多了些,現在該動身了,為了不讓我連蕎麥麵都吃不起。
我隨即踩起了自行車的腳踏。
不得不說,清穹的冬天,真是冷到讓人難以置信。
雖然我已經做好在世界北方忍受饑寒的心理準備,但真當冷風吹向我那沒有擋風版的腳踏車時,我依然感受到了刻骨鋒銳的刺痛。
我的手指立刻顯現出了一種暗沉的灰色,這相當於凍傷的紫紅。
和我一起來到清穹的同伴,都在即將凍死前得到了救助,因為清穹的人民不是見死不救的冷冽家夥。但是我似乎沒從這兒感受到他們的一點溫暖,恐怕是我還帶著離家時的傲氣吧。
與同伴們不一樣,我想要的不是收留所,而是一份穩定的工作,和一幢能讓我自己裝潢設計的樓房。
邀請我的人承諾提供這些,而我不想狼狽地凍死在他的門前。
我努力回想著橙黃色,讓周遭的溫度上升。
溫暖的感覺正與刺痛抗爭,複雜的感受侵襲著我有些混沌的大腦。熾熱的家鄉回蕩在眼前,如今爬上心頭的,是最厭惡的懷念感。
——努力睜開眼睛,以免從腳踏車上摔下來或是撞到無辜的人。
——
說起來,清穹的伊爾伍茲十分熱鬧,各地的人種都在街道步行,這裏的氣氛倒是很討人喜歡,因為至少有五種的語言竄進了我的耳廓——我正滿心歡喜地接受著他們的信息。
伊爾伍茲建築的光景更是令我微笑,棕色,灰色或是藍色的超高層建築擠滿街旁,它們努力地空出一些間隙,這就成為了無數遐想的小巷。與外麵純色的高樓不同,每條巷子內都滲透出了彩色的氣味。
那是鄉下貴族聞不到的氣味——猶如地上的繁星,或者是從夜空中向地延伸的塔,是墓地與接生所,撒旦與海洋。
筆直的蛇將高樓分隔,就是不知這些大蛇中,是否藏匿著古龍。
總之,伊爾伍茲的巷子是矛盾的,一股自我對立的氣息散布四周,引得我舔舐嘴角,浮想聯翩。
我的目的地就在這些巷子之中,邀請者十分清楚我因禍得福的小技巧,他在灰紙中注明了地點(藍色的蛇)。
嗅嗅。
聞到寧靜的藍色巷子趴在我的左手邊,我走下自行車——蛇不喜歡輪子攆過它的脊梁。
躡手躡腳地走入了巷子。也許我現在看起來不像狸,更像林中野生的貓。雖然像貓咪的狐狸這世上的確有,但我不想成為她。
我的手指撫著灰牆,期待著變色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