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受了詛,她需要安眠。”他說。
善詛的古代神明將仇恨傾斜在了老師的身軀上,在臨死時奪走了遺骨,甚至將“法”都施以汙穢。
老師殘存的理智正寄宿於烏斯懷亞之庭,因離去就會煙消雲散的她,不得不需要催書人找回“法”。
“毋需拚鬥與爭奪,對飛鳥的法。”
天彌思給了我放心的保證,但持有詛的“法”,會帶來可怖的疾病與厄運吧。
我不敢想,我所經曆的一切事實永遠比想象的還壞,即使我已經做好了極壞的打算。
“該走了吧,你瞧,星的邊角都出現了。”
我看向一塊側麵的單向天窗,那裏的日光已經漸微,時間在這裏顯得過快,而說實話,我有愧,因為我暫時還無法幫上什麼忙,差分機與蒸汽都是我不熟絡的存在,或許我現在能做的也隻有調劑。
D3的管理者遲到了,這是理應受罰的,但卡斯先生完成了幾乎所有的工作,我為這感到十分慶幸。
現在也已經接近夜了,所有在博物院登記的賓客與人員都會被提供豐厚的晚餐,隨後才會被分配住處。
“不要大樹洞。”我小聲地靠近天彌思的耳朵說道。
“可以。”他一邊講著話,一邊打開了管理室的大門,在這之後我們自然而然的走了出去。
外麵是無霧的夜,是我在伊爾伍茲從未見過的景觀。
人看到朗潤的夜空時會感到心曠神怡,不錯的是,我現在還生而為人,真是讓人高興。
博物院內的所有霧氣都已經被驅散——這讓星明亮的有些刺眼。據說古時因有月,星方才失去輝光,若是無月,則群星爭明,不再失色。
它們被“不知明”的法鑲嵌在藍紫色的幕布上,把霞都安然卷走,讓它們成為袈裟。
是心理作用吧,我隱約看到了月的輪廓,在這無貌的夜空,但隻要一想到這個概念,我的心髒就會變得毛刺起來——若野獸披上了自己被剝下的皮毛。
天彌思用他那白淨的手掌在我眼前晃了晃,才將我從神遊中拉了出來。
他並沒有給予我任何叮嚀,因為越是囑咐,我的思就會越往“那地方”靠近。
管理室們的側麵就是正門,那是博物院中唯一一點沒被不死樹包裹著的部分,此時門內已經亮起了明亮的燭火落地燈,將貴族們的去處弄得一片金黃。
賓客宿區的正廳比我想的小了許多,除了前台,金絲紋升降梯與飲茶室意外一無所有,就連看起來極為精致的前台也無人工作,台前還放置著許多無人問津的新式座椅。
我可顧不得欣賞周圍那些繁複的花紋,蘇伊蘭建築內部的紋理可比這繁雜多了,不過眼見著四下無人,我便幾步跳到了那張新式座椅上。
我不明白我的小腿有著什麼意念,但我的大腦告訴了它——“讓椅子轉起來!”
它轉的飛快!我隻苦惱我那雙小皮鞋夠不著地麵,否則我就能更深刻地感受那頭暈目眩了。
太遐想了,禮教已經約束了我太久太久,我從未想到我能被允許成為自由的人。
為什麼,他們從來不會思考夢幻,而是毫無意義地用各種儀式朝拜神明,真正的恩惠不需要什麼朝拜……我不相信那種東西是寄托之所。
蘇伊蘭。
以神為名的國家,“它”就在地底沉眠,我無數次了告訴作為神官的家人,卻沒人相信。而我最後也成了它的守墓人,若沒有那場災難,這份工作將會直至我生命盡頭。
但這又如何,我逃脫了。而我也付出了代價,我難以記得那些哀傷與苦恨——我甚至能在博物院的賓客宿區裏玩轉轉椅。
聽說世界上有一種消費機構叫做“遊樂”,哪裏專門有人在設計令人歡欣的東西,不知道我是否能夠享受到,在我還是孩童的時候。
等一下,剛才應該沒有人進來吧?好的……確定沒有……我抱著頭,有些羞恥地跳下座椅。
“我覺得我有時候想錯了。”
天彌思環抱著雙手,臉上永遠帶著那種微笑。
“什麼?”
“我以為你是那種布加德式的學者,結果還真是神職的孩子——能達到這樣,不得不說十分不錯。”。
“我對神職人員的儀式一竅不通,你最好避開那個話題。”
他到底想表達什麼?我不願意去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