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生見門口一老和尚又聽此番言論,心好,“高僧請進,桌上有一壺隔夜的茶,不嫌棄就將就一下吧。咳咳。”書生虛弱的很,老和尚也見得。
老和尚進屋,飲了一口隔夜的涼茶,——都知道,這隔夜的茶喝不得,書生到底多寒酸啊?
“阿彌陀佛,不知施主您因何病成這樣卻無人照料啊?”老和尚稍稍一行禮,——書生還殊不知,這是他救命恩人。
書生邊哭著,邊向老和尚闡述著這事情的一切源頭結尾。老和尚僅僅隻是點悶著頭。偶爾道一兩聲佛號。
書生說完,老和尚稍稍一行禮,“我佛慈悲,施主看一個東西您便會明白的。”說著,老和尚從懷裏掏出一塊銅鏡。
銅鏡在書生麵前無限的明亮,裏麵映出的不是自己而是一個海灘邊,一個女屍孤零零的躺在海灘邊任浪拍打浸泡著。良久之後,一個男人出現,一走一過,見到那女屍,目光中流露出了無限的可憐,長歎了一聲,搖了搖頭,脫下自己的大布衫,照在了女屍的身上,有看了一眼,歎了一聲,搖了搖頭,轉身走了。
過了不久,又來一個男人,也是經過那裏,隻不過,手中有把鐵鍬,——眼見著不是剛才的那個男人。
那個男人見一女屍在這兒,不免是一聲的歎息,動作幾乎和剛才經過的那個男人一樣,隻不過,他抄起鐵鍬,在女屍邊上,挖了個坑。
緩緩抱起女屍放進了坑裏,最後將土填成個墳包子。然後輕歎了一聲,鐵鍬戳在墳包前,歎息一聲,轉身離開了。
一切就這麼簡短,——結束了,銅鏡,依舊還是那麼一塊銅鏡,沒有別的區別,與別的銅鏡沒有兩樣兒。
書生大惑不解,“高僧,您給我看的是什麼?”又是兩聲重咳,看得出來,他在發高燒。
“阿彌陀佛,此銅鏡非普通銅鏡,此乃與黃泉路的彼岸花的香氣一樣的鏡子。能讓人看得清前世的事情。”老和尚故而不說這是什麼。
“那,高僧,我前世為什麼會遇到這個?這與我這世的命運有何幹係?”
老和尚屢屢胡須,搖搖頭,“施主您這麼想就不對了。”說著,老和尚將銅鏡收回懷中,“這女屍,便是這世的那個女子。而那個給女屍蓋衣服的男人,便是前世的施主您。而那個將女屍埋葬的那個男人,便是這女子這世的相公。”
書生依舊是那麼大惑不解。“這如何解釋?”
“這女子與施主您相愛,為的隻是報前世您對她的一個恩情而已罷了。而將女屍埋葬的人,便是她真正要感謝的人,要廝守一生的人。這不涉及錢不錢,身不身份的,正如我們出家人所視錢財如糞土的原因。”
書生好像忽的知道了什麼,心中滿是驚訝與恍然大悟,——眼神,能說明一切。
後來老和尚又言,她隻會是報書生前世給她的恩,生命中的一個過客而已罷了。不必如此不解如此傷心,她隻會是個過客而已。
老和尚道了句珍重,道了句告辭,走了。後來書生的病漸漸的好轉,因老和尚一席話,書生又像死了又活了過來一樣,後來做上了正三品朝官兒,娶了妻,有了子。年時不過不惑之年。
“這也說明,這緣,和,分不是一樣,可能最終沒能在一起的,隻是有緣無分而已罷了。”懷慧神僧最後一句結尾的話,把我拽了回來。
“施主無需不解,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無惑?命中注定有緣無分的事情莫強求,或許施主您想的那個她,或許也和老衲所說的那個事差不多罷?”懷慧神僧又再次將話題挪移到我這裏。
我也隻是稍稍點頭,“緣,情,二字無得解,隻有看得破。”又是一聲的長歎。
“阿彌陀佛。”懷慧神僧道了一句佛號,右手在麵前,稍稍一低頭,“我佛慈悲。施主您看的很開了。”
“您想說的是不是在下有的地方看得還不夠開?”此話一出,懷慧神僧隻是淡淡的搖頭。——沒像我料想的那樣,會認為我這話是在譏諷。
“阿彌陀佛,身在其中想看得開都不能,意,這東西說大便大說小便小,可以什麼都不想,也可以什麼都想。沒得說。”懷慧神僧知我所想,——也算是個好事罷?
“嗬,常言都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這迷與清之間,是最不好過的。”一聲苦笑,算是苦了這輩子了。
“阿彌陀佛,紅塵無邊,這清與不清,迷與不迷,都隻是一念之差,可這一念之差卻是無邊的距離。”懷慧神僧所言的意思,恐是指,這一念之差,便是和尚與我思想之間的差。
“緣,情,意,都是無可解,可看得破,好比說這緣。”
“施主請講。”懷慧神僧自然知得我會說些什麼。
“出家人都講出外化緣,這緣,可化也。可換個角度想想,這緣到底化了多少?有多少生前沒化過?想不明白,也想不到。這便是解不得;倘若打坐大雄寶殿下,思緣,或幹脆不想,心中存佛祖,這緣,算是看得透了。”
“阿彌陀佛,施主言之有理。”懷慧神僧稍稍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