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馬雅末rì噩夢驚魂,托塔王剖白因果
昔《莊子·齊物論周夢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適誌與,不知周也。俄然覺,則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為胡蝶與,胡蝶之夢為周與?
今邴武子曰:子不語怪力亂神,何也?一曰不知其有,二曰不知其無,三曰不知者足畏,四曰畏者,宜敬而遠之。是而子不語。今之人遇無法察知之事,亦宜不語可也。
話去中華之地極東之所,隔海四萬餘裏,有一大洲。東至西凡五千裏餘,南至北竟六七萬裏之巨。吾中華正逢軒轅黃帝時,彼大陸亦有黃膚人種建國,號曰“瑪雅”。其文曆法喚作“太陽曆”,記載道:洪荒世界自始到終分為五個太陽紀,主玄黃地共五次浩劫。前四浩劫皆已渡劫,第五次浩劫便在當下駕臨。按照馬雅曆法為三一一三年,換算為西曆,乃二○一二年十二月二十一曆法雲:“第五個太陽紀來臨,太陽將消失,大地劇烈搖晃,災難四起,洪荒宇宙都將徹底毀滅。”中華人對此法,大都一笑置之。也有人是將信將疑,亦有人秉持“寧信其有,不信其無”之態度。還有那一等不肖之徒,四下傳播謠言,蠱惑善良人民,以借機唬嚇斂財。
苜木者,籍泰安而生夫餘、誌廟堂而處江湖。屋樓牙行文書也。同仁謂之曰策劃師,自抬自高也,年且半百。妻金融業者,獨子赴嶺南遊學。高堂俱在矣羸老,盼歸田園兮無措。常掩涕太息,徒呼奈何。十二月二十一之濟南公幹,事畢乘火車自濟南返長中。行至亥初時分,滿車乘客皆雲至矣!”當其時也,男人該最後瘋狂、女人宜恣意快樂,童子盼再狂吃一通、老人早已活夠本矣。有一時髦漢子,自己已經將信用卡刷爆、房子賣掉、工作辭了、老婆離了、朋友散了、仇人揍了,再無遺憾。更有一驕狂者道:“凡有招惹俺、讓俺不痛快、讓俺看不順眼之人,皆手刃之。”言罷瞪眼審視全車廂的人,見人人避讓,遂心內暢快,狂笑不已。車廂內再有戲謔者、躁動者、質疑者、麻木者、頹唐者,不一而足。眼見有事臨頭,曬之、笑之、哭之、憂之、嘻之、怒之者,總歸是百態叢生。
木持聖人教誨,不語。然其心惴惴,其股戰戰,不為人知而已矣。心意煩亂,取他人所遺之娛樂雜誌,強自觀看以定心神。彼雜誌印刷無儔。其言也鑿鑿、其圖也燦燦。信手翻去,忽現一圖,言新版電視劇《水滸傳》之事。
木觀其圖,是一個黑漢與一美婦並坐,攀肩摩股,狀甚狎昵。圖上有字:“中國文學寶典改編,耗資4.5億巨作”。木忽覺心田一湧:此地豈非宋江舉義之故地乎?《宣和遺事》記載:宋江等三十六人,縱橫青州、齊州、濟州……雲雲。齊州即濟南也。木舉手開窗沿途景驗證猜想。卻不料窗框邊角有銳物,刺手指,負痛收手。霎時間血流不止,滴血染雜誌封麵,恰好醃臢了那黑漢臉龐。黑炭之臉再沾染血跡猙獰。夜愈深,而人聲漸低,直至寂靜無聲。窗外北風嘶嚎,遠一聲近一聲,若有若無。忽然,燈光俱滅,伸手難辯五指。木佝僂僵臥,狀若青蝦。恐懼中渾身肌體微微顫顫,卻在靜謐中強自克製,旁人幾不可察。
恍惚中木眼前漸漸明亮起來,覺到霧靄散盡處,已到得一個去處,中有高山一座,四麵都是水港。其山秀麗,鬆柏森然,甚有風水。其內山峰環繞,龍虎踞盤,曲折峰巒,陂階台砌。四圍港汊,前後湖蕩何,但見:
漫漫煙水,隱隱雲山。紅瑟瑟滿目蓼花,綠依依一洲蘆葉。雙雙鴻雁,哀鳴在沙渚磯頭;對對鶺鴒,倦宿在敗荷汀畔。霜楓簇簇,似離人點染淚波;風柳疏疏,如怨婦蹙顰眉黛。淡月寒星長夜景,涼風冷露九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