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有人了,老家山中省簡城的玉龍鎮,這個時候正是細雨綿綿,如剪不斷的情繩,拖住淡淡的輕霧,迷蒙著街上的行人。
薄霧輕輕籠罩著川中丘陵叢中這座鄉間鎮,索妻河的支流在鎮中心東躲隱時現,潺潺的溪流聲似乎在行人的左右搖頭擺尾,上學的孩子和趕早市的人們那些大大的話語聲,蓋不過雨聲的叮嚀。人聲雨聲車輛聲都不喧囂。雨水如慈母的眼光,癡癡地將雨衣雨傘雨蓬和公路,將鎮的外表刷洗得幹幹淨淨。氣溫恰在二十許,世界一派溫馨。
而這一邊卻是著名的車水馬龍繁華地。山川市山北區奇石鎮的這個早晨,藍藍,風悄悄,一絲雲霧也找不到。
這是秋分的前一。舒出已經查過了,曆8月初6,明才是媽媽的生後才是中秋佳節後是國慶後就將是隆重舉行的山川廠建立三十周年廠慶,三個月之後就是瑪雅文化中提到的世界末rì了。
今宜祭祀、沐浴、作灶、掃舍。忌開光、嫁娶、會友、安葬。外資老板講究忌諱,多多少少對舒出有了影響。
昨晚,公司主管級以上骨幹歡聚在金福大酒店,慶祝公司業績更上一個台階,就在燈紅酒綠中,舒出終於下定決心:明,就是明,一定要給自己放一假!
總是對屬下要注意身體,沒時間休息就會有時間生病。而自己卻已經連續一個月,沒有在深夜兩點前下回家班過,這次更是連續50多時沒有睡過覺了,已經疲憊到了極點,還得堅持著來能加慶功酒會。這樣拚下去,離自己的預想會越來越遠。
迷失了!自己在這奇石鎮即將完全迷失。
喝了一大灘白酒、黃酒、紅酒,別人是越來越迷糊,舒出也迷糊了一陣子,後來卻越來越清醒。他出神地盯著這大半杯淚汪汪搖晃不已的長城幹紅,自己的頭像就深陷其中,在霓虹彩燈的倒影裏聚散離合。
三十多年前,舒出就得知生活是張網。而今還有誰能用這張網,在酒杯裏打撈起曾經的自己?他一鼓氣幹杯後,將高足杯穩穩地按在桌上:等會回去就濃濃地睡一覺,明一早就出發,不要理什麼忌諱了,一定要去會會十多年前那位朋友!
這念頭才起,就出事了。
今早晨7點多,朝陽出山百餘米,正是上班的早高峰時候。一道道車流人流擠進奇石主幹道,縱貫奇石的主幹道也擠出一道道車流人流,源源不斷地注入一條條大支線,熙來攘往,川流不息。
石龍仔片區遠離鎮中心,處於鎮西偏北,可以算做是奇石鎮的一處飛地,幾公裏方圓彙聚了超過十五萬的外來人口,繁忙異常。
大車在吼,車在叫,三輪出租車在咆哮。
一輛草綠sè帆布為蓬的三輪出租車左衝右突,穿出同類們擁擠的圈子,停在了第八區入口。這是一輛回程車吧,也許是為了趕時間多拉一趟去上班的客人,車上隻拉回一位乘客。
車剛停穩,幾位著急上班的男女就湧了上去,就見那位乘客斜靠在座位上,一頭一臉的血汙,雙目緊閉,氣息微不可察。他的右手半抱在胸前,更是腥紅淋漓恤上也是血跡斑斑。
名年輕女子齊聲尖叫著,忙亂地跳下車,“嚇死我了!嚇死我了!車上有個死人!”
車主聞聲慌忙趕了過去,“怎麼了?怎麼了?”
“好像出人命了。”一個女子。
“有個男的渾身是血倒在車上,一動不動。”另一個女子也。
“怎麼會?怎麼會?我雖然沒有看清楚,可他明明是自己走上車的,還給了車費來著。”車主邊喊邊鑽進了車廂,“到底怎麼回事?讓我看看!”
車上還有三名男青年,正圍著那人亂喊:兄,你醒醒!老兄,醒醒!”“哥們兒,快醒醒!”
“還活著嗎?”車主問。
“好像還有氣。”一個青年。
車主將那青年攘了攘,“有氣你們怎麼不推醒他?”
“怕有個萬一,留下了指紋不清。”另一個青年聰明地。
“怕個屁的不清,我就不信他要是死了還能賴上我,讓我來!”車主凶悍地擠開三人,抓住那人大力地搖了幾搖,“**的給老子醒來!醒來!”
隻見那人有氣無力是睜了睜眼,雙閉上了。
你到底怎麼哪?還真想賴上了不成?”車主俯身到那人耳邊,大吼起來,“子,你老婆跟人跑啦!還不快去追!”這招不靈,也不知他是對老婆信心十足還是對老婆毫不在乎,那人這次連眼都懶得睜。
車主一腳就踹了過去,一腳踹完,轉身就去,毫不遲疑。也不知是他把握十足,還是懶得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