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夢醒來的時候,發現麵前躺著一個人,手裏還拿著刀,嚇了一跳。吳秋遇說:“沒事。他已經昏死過去了。”柳如夢說:“唉,真是處處凶險。哎,一心哥哥,都沒驚動我,你是怎麼把他打倒的?”吳秋遇說:“是他自己嚇倒的。我都沒有碰他。”柳如夢趁機說道:“太危險了。一心哥哥,你還是趕緊吃點東西吧,要不然,哪有力氣對付壞人啊。”吳秋遇說:“我吃不下。”柳如夢說:“你答應要好好保護我的。為了我,你就吃一點好不好?”吳秋遇望著如夢殷切的眼神,輕輕點了點頭。柳如夢大喜,急忙把碗筷端起來,遞到吳秋遇麵前,忽然又收了回去,說:“已經涼了,我得給你熱一下。到船艙裏去吃吧。”說著便站起身,把飯菜放到木盤上,等著吳秋遇一起進船艙。吳秋遇想站起來,卻忽然發現身上沒有力氣,不由得嚇出一身冷汗。他暗自慶幸,幸虧剛才那個家夥沒敢動手,要不然這一次真的是凶多吉少了。他不想讓柳如夢擔心,便囑咐如夢先去把那個人捆上。柳如夢從沒幹過這種事,麵露難色,可是難得吳秋遇暫時從悲傷中出來,便勉為其難地用纜繩把王老四慢慢捆了,抬頭問道:“這樣可以了嗎?”吳秋遇已經勉強支撐著站了起來,點了點頭:“可以了。你先去加熱,我隨後就來。”柳如夢端起木盤,先進了船艙。吳秋遇拖著無力的兩腿緩緩往船艙移動。柳如夢把飯菜熱好,給吳秋遇端到麵前。這幾日吳秋遇隻顧悲傷,沒有胃口,此刻一旦回過神來,頓覺得肚子裏很餓,很快就把飯菜吃完了。柳如夢給他遞上溫水,吳秋遇也大口喝了。坐了一會,覺得身上漸漸有力氣了,開口問道:“咱們到哪裏了?”柳如夢說:“這幾天你一直精神恍惚,我擔心你,一直在旁邊陪著。你知道,我不認識路的。我也不知道前麵是哪裏。咱們還要去薊州嗎?”最後這句一說完,柳如夢就後悔了。兩個人去薊州是去那找小靈子的,現在小靈子已經不在了,還去薊州做甚?這不是白白勾起吳秋遇的傷心事麼?果然,一提薊州又讓吳秋遇想起了小靈子,頓時又黯然神傷。柳如夢趕緊安慰道:“那個乞丐說的話也未必可信。他也是聽來的,終究沒有人親眼見到。說不定……說不定隻是虛驚一場,他們都平安無事呢。”“真的麼?”吳秋遇驚喜地望著柳如夢,他當然希望如此,但是很快就想明白,這不過是如夢安慰他的話罷了,臉上的驚喜也漸漸散去。看到吳秋遇重又陷入悲傷,柳如夢暗中責怪自己不該提起薊州。吳秋遇的樣子讓她既擔心又心疼,但是一時又不知該如何安慰才好。船艙裏安靜得很。吳秋遇思念小靈子,兀自哀傷。柳如夢擔心吳秋遇,心裏著急,也開始胡思亂想。忽然一個念頭閃過她的腦海:“小靈子死了,我就可以永遠跟一心哥哥在一起了。”她隻歡喜了一瞬,就又開始自責:“小靈子遭遇不測,一心哥哥那麼傷心,我應該跟他一起傷心才對。我怎麼能那樣想?我太自私了。希望一心哥哥不要怪我。”這樣想著,她竟脫口而出:“一心哥哥,對不起。”吳秋遇稍稍愣了一下,看了一眼柳如夢,就又低下頭去,沒有心思細問情由。柳如夢怕吳秋遇悶壞了自己,便又說道:“一心哥哥,咱們接下來去哪兒?”吳秋遇還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小靈子不在了,薊州是當然不用再去了,但是現在還能去哪呢?大船順著黃河繼續漂流。王老四緩緩蘇醒過來,睜開眼見吳秋遇和柳如夢不在,心中狂喜,便要起身逃走,卻發現自己身上被繩子捆著,趴在地上施展不開。他竭力仰起脖子張望,不由得嚇出一身冷汗。不知何時,大船已經漂流到了海上。王老四雖然是黃河幫水上門的好手,但也隻是在黃河上折騰而已,如今到了茫茫大海之上,他那幾下子可能就不靈了。他心裏清楚得很,船上緊要之處的銷子都已經被他們拔了,被海上的風浪一吹,用不了多久,大船就會解體。如果不能及時逃走,到那時,自己就隻能跟著沉入大海。這時已經隱隱聽到船板鬆動的聲音。王老四暗叫不好,扭動掙搏了幾下,終究無濟於事。忽然瞥見船板上自己用過的刀,他仿佛看到了希望,以膝蓋和胸脯輪番用力,一點一點往前挪動。吳秋遇和柳如夢感覺到船上的異常動靜,趕緊出艙查看,看到大海,也驚訝不已。忽然一番巨浪打來,哢嚓一聲,拍脫側麵幾塊船板,大船變形,猛地一搖。柳如夢險些跌倒,幸虧有吳秋遇及時把她扶住。王老四剛爬到鋼刀旁邊,正要用刀刃割斷繩子,船體一晃,他便滾了出去,撞在船幫上。海浪一波又一波地拍打著船體。船上用以固定的銷子被拔了不少,船板開始紛紛脫落崩離。大船也開始進水,船在一點一點往下沉。吳秋遇和柳如夢心裏焦急,卻無計可施。王老四恐懼地驚叫起來。忽然一排巨大的海浪襲來,將大船吞沒。海浪撲過之時,大船已經沉陷了一半,向一側歪斜著。柳如夢緊緊抱著吳秋遇的脖子。吳秋遇兩手抓住纜繩,慢慢往桅杆處移動。王老四已經不知去向。又是接連幾波巨浪襲來,大船徹底崩垮。海麵上隻留下一片片的船板。吳秋遇背上馱著柳如夢,兩手緊抱桅杆,無助地在大海中漂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