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後許是察覺自己話重了些,歎了口氣,軟聲道:“哀家也喜歡夙卿那孩子,在哀家的眼裏,她就是你的後,可哀家認同,世人不會認同,言官不會認同,史官的筆也不會認同……還記得哀家給她設計的那嫁紗麼?哀家想,你娶了她,定會把她當作你的妻,與名分地位無關。”
如果說,謝夙卿聽到之前的對話,心裏不太好受,那麼太皇太後之後的話,就是貼解藥,讓她舒心,是啊,她陪伴在他身邊,與名分地位無關,倘若有一天,他傷了她的心,她還能不顧一切的任性一番,了無牽掛的離開。
“夙卿參見太皇太後!”謝夙卿調整好自己的情緒,淡笑著繞過屏風,走了進來。
楚胤先是一愣,轉而皺了皺眉,目光中帶著愧疚,他多想和謝夙卿解釋解釋,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最後卻隻能選擇沉默。
太皇太後沒有太多的情緒變化,她倒覺得,謝夙卿知道了這些也是應該的。
“嗯,你來啦?”果然是經過一輩子浮浮沉沉的女人,太皇太後一副處變不驚的模樣,仿若方才的對話沒有發生過的一樣。
“是,夙卿有罪,不知太皇太後身體抱恙,直到現在才來看您。”謝夙卿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楚胤心急又心疼,已經有了一個趨勢,要將謝夙卿扶起來,卻又頓在原地,隻因為謝夙卿一個眼神。
謝夙卿的眼神告訴他,不要這麼做。
“無礙,你且起來吧。你有心就好了,哀家很是欣喜。”謝夙卿走到太皇太後的床邊,太皇太後枯瘦的手將她的手軟軟握住。
“哀家的身體你也看見了,哀家不打算瞞你,從前都是撐著,現在是撐不住了,哀家不知道,還能不能撐到大壽那天,”太皇太後忽然笑了笑,“希望到時候,不要將壽禮變成喪禮才好。”
“太皇太後一定壽比南山,夙卿還想陪您過年放炮仗呢,還記得去年麼,陪在您身邊看煙火,是夙卿覺得最溫馨幸福的時候。”謝夙卿笑著說道。
太皇太後的思緒仿佛也回到了那個時候,嘴角不自覺的上揚,這個笑容,要比煙火還要燦爛。
“是啊,多好,活著多好。”太後喃喃語。
“今日來是什麼事?”太皇太後從記憶中回來,道。
謝夙卿想著正事還得辦,便開口說道:“司樂司的瓊司樂要歸家一趟,好像家中出了點事,我就來向您請懿旨,讓她歸家。”
“瓊司樂?是不是當年……彈一曲高山流水的那女子?”太皇太後詢問著楚胤,她的腦海中,應約記得這些人物。
楚胤答道:“是的。”
太皇太後點點頭,拍了拍謝夙卿細膩的手背道:“便交給你去辦吧,鳳印的話,等蘇姑姑回來了,我讓她交給你,今後後宮的事宜,就交給你了,不必再向哀家過問。”
謝夙卿當即一愣,雙膝著地道:“太皇太後……這怎麼可以?”鳳印,是統領後宮的權威之物,太皇太後這麼做,是在為她樹威嗎?
“有何不可?哀家說你可以,就是可以。”
於是乎,謝夙卿隻是來請一個懿旨,結果就撈了一個鳳印,這般的殊榮,讓全後宮的人都為之羨煞,她謝夙卿何德何能?
謝夙卿從永樂宮中出來,走過一道長廊,那裏有座湖心亭,謝夙卿走在橋上,兩邊的扶欄的菱花鏤空的,漆了紅漆,扶手是十二生肖造型。謝夙卿特意往裏走,隻因為她知道,那人一直在她的身後。
“其實放鬆心情,在這兒吹吹風,皇宮也不是什麼很慎人的地方,生活也挺美妙的,是麼?”謝夙卿將身子趴在欄杆上,風挑起她額前的發絲,露出光潔的額頭。她的聲音軟軟的。
“夙卿,對不起……”身後的溫暖席卷後背,他擁住了謝夙卿,隻在她的耳邊,給她道歉。
如此尊貴的帝王,此時的溫言軟語,都為了麵前這個女人,謝夙卿忽然心中流過一注暖流,一路暖到心扉。
謝夙卿閉上了雙眸,就那樣放心的躺在他的懷中,全身心的放鬆,像要把自己的靈魂也交給他去。“有時候我會想,時間就停駐在你與我兩個人待著的時候,那該有多好,沒有皇宮大院,沒有朝堂政治,沒有陰險詭譎的爭奪,隻有你我,我可以隻是一個普通的妻子,你也是一個普通的丈夫。”
“太皇太後說的對,我不能做你的皇後,第一我不能,第二我不願。你知道我要的是什麼樣的生活,皇宮不適合我的心生存,我現在能夠待在這兒,是因為一份責任,與我對你的感情無關。楚胤,我愛你,可是我不能和你執手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