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都是愛美的,誰也不願意頂著一張毀容臉招搖撞騙。

風七七麵色慍怒,縱身避讓,手長劍一挑,於半空中化解了狐裘的力道。雪白狐裘飄然落下,穩穩覆蓋上她肩頭,令她單薄的身子瞬息暖和起來。風七七斜睨瀟陽王一眼,不屑一笑,丟了手中長劍,揚聲道:“多謝。”

一語畢,她雙足一躍而上,攀住低矮院牆,頭也不回地跳了下去。“追!”黑衣獄卒拔劍追出,大有為瀟陽王出口惡氣的意思。此等赤果果的諷刺,別說是大夏國第一邪王,就是他們這些獄卒也忍受不得。瀟陽王目色閃動,盯著那一截斑駁院牆,抬手阻止。

眾人一滯,退後一步,沒有再追擊的打算。秋霜皺眉上前,急切道:“主人……”

“退下。”瀟陽王冷冷一言,滿麵不耐之態,驚得秋霜當即跪地。他並不多看秋霜一眼,越過眼前跪伏的麗色身影,邁步走出了暴獄。能分毫未損走出暴獄的人,普天之下恐怕隻有瀟陽王一人。

有等在暴獄外的好事者,一見他穿著墨色錦衣走出,當即將消息散播開去。

流火城,漫天飛雪。夜色朦朧,這朦朧的夜色夾雜著飛雪,瞬間將人拉入了時光的幕影中。

風七七裹著雪白狐裘行走在飛雪中,臉上的神色始終是冷淡的。瀟陽王好功夫,可惜小小一件狐裘,並不能將她怎樣。真以為她會坐以待斃,被一件衣裳罩個滿臉見紅麼?

她勾唇一笑,伸手拉了拉曳地的狐裘,笑得愈發燦爛起來。到底,白送了她一件禦寒的禮物。三岔路口有成群的奔馬馳近,風七七雖未親眼看見卻已聽了清晰。她雙目一閃,翻身避進最近一條岔道,背對著路口低頭行走。

然而,奔馬並未按照她的預計行走,卻剛好馳入她所走的巷道。風七七一冷,暗暗握住了袖中的匕首。

一眾鐵衛縱馬奔來,乍見一人穿著稀世罕見的曳地狐裘,總要多看兩眼。這一看不打緊,卻看出了些端倪。似乎,是個女人。能穿此等狐裘之人,斷然不是等閑之輩。

美人裹裘禹禹獨行,逢此風雪之夜,又遇追捕異國妃嬪之期,侍衛隊長勒馬出聲道:“小姐夜半獨行,可是遇到了什麼困難?”

這句問話,不管風七七如何回答,總免不得一番攀談。一攀談。卻要露出破綻。風七七匕首出袖,佯裝未曾聽見,依舊穩穩前行,暗中卻做好了翻身回刺的準備。大不了,與這些人大戰一場。反正,天氣陰寒,她正需要好好活動一下。

這一頭,風七七神態冷淡,那一頭,侍衛隊長卻敏銳的察覺了異常,他馬鞭一甩,就欲跳下馬來查看清楚。然而……

“姐姐,你怎麼回來的這樣晚?”巷道深處,一個小小身影提著一盞羊角風燈笑嘻嘻的跑來,一直跑近了風七七,方將風燈交到她手中,仰頭道:“娘都等急了。”

小家夥不過七八歲年紀,生的粉麵玉團,十分好看。看他穿著,似乎也並不貧寒。那將要跳下馬的侍衛隊長一滯,勒著馬緩緩跟著。一眾鐵衛紛紛轉頭去看,但都沒有多言。

風七七雖然極美極貴,但在大夏國流火城斷然不會有這麼一個可愛的幼弟,更遑論還有個等急了的娘。

姐弟二人提著一盞風燈,站在風雪中細細說話,侍衛隊長終於轉過頭,馬鞭一甩,縱馬奔去。

“駕……”鐵衛們毫無留戀的離去,小男孩轉過頭,直看著他們的身影消失不見,方回頭笑眯眯道:“姐姐,沒事了。”風七七低頭看著他頑皮的笑臉,目光閃動道:“你為什麼要騙他們?”

小男孩仰起頭,認真道:“我看你不像是壞人。”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他小小年紀又怎麼知道她不是壞人?風七七淡淡一笑,認真道:“我就是個壞人,一個十足的壞人。”

二十一世紀的一切,此刻來看就像是一場夢,可她在那一場夢中所做的事情,還真算不上光明磊落。她是一個殺手,一個黑暗組織中的王牌殺手,一個令許多人聞之膽寒的絕地修羅。

自然,是一個十足的壞人。小男孩嘻嘻一笑,高高提起風燈照住她的臉,仔細打量,認認真真道:“我知道你不是壞人。”他眨眨眼,變戲法一般從懷中摸出一張雪白的紙,遞給她道:“喏,給你瞧瞧。”

風七七疑惑接過,卻見那紙上精細描繪著一名女子清晰的臉。那張臉,怯弱溫柔,冷光豔豔,別有一段異樣的嬌媚風情。正是她自己。

風七七一怔,竟有人用工筆畫,將她描繪的這樣清晰,直如活得一般。要知道,在古代,中國人都是用毛筆作畫的。即便畫得再好的畫師,也隻能達到傳神而已,絕不能逼真臨摹。